实巴交的大儿子,红着脸淌着汗,结结巴巴地劝吕老太太消消火:“你是老人了,快放下菜刀吧,当心这么大脾气伤了身子。”
最重要的是关起门小点声儿,再这样下去,全家都得丢人。
吕老太太眼睛一横,菜刀剁得更猛了,嘴里嚎道:“亏你还知道我老了!亏你知道老娘身子虚!就这还让你媳妇往县城跑?是想扔了我老婆子吧!”
“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哇!生儿子不孝,娶媳妇不贤,老了死了都没人埋啊!”
吕老太太又开始了一长篇控诉,顾大山实在顶不住,关上门跑回了屋。
罢了罢了,他管不了老娘,先躲一躲吧!
“你还知道回来呀?”周氏吐出个瓜子皮,打发顾明珠去隔壁小房间待着,就揪住顾大山的耳朵开始拧,“都怪你,现在好了,咱们谁都走不了,还得吃老太太埋怨!”
自打过了年,顾家院子里就上午一大吵,下午一小吵,还上演过两次全武行,没一刻清净的。
原因也简单,一是为了钱,二是为了人。
按周氏的想法,现在已经分了家,小叔子又成了亲,就该各吃各的,反正新媳妇口味刁,也吃不到一个锅里。
吕老太太不同意。
她非但跳着脚骂了周氏一顿,还撺掇顾大山管教媳妇。
都住在一个院子里,有点风吹草动的瞒不住人,周氏当时就火了,摔盆砸碗一番之后,她不做饭了!
老太太你不是说一起吃吗?那你做啊!你洗刷啊!
反正她不做了!
都说多年媳妇熬成婆,吕老太太自打娶了媳妇,已经许多年没做过家事了,日常不过是喂个鸡扫个地,干点轻省活计。现在重新做饭,那不是让人笑话吗?
她也不做。
陈氏一看这阵势,带着顾大富回娘家了。
吕老太太和大房僵持数日,终是舍不得银子和小儿子,开了厨房门,过起三家人分开吃饭的日子,只她还要帮着三房洗涮,每日里累得直不起腰来。
就这样凑合过了一阵儿,到开春又不行了。
因为地里忙得很,加上收回了二房的地,又没了顾大河跟王婉贞,十亩地靠在顾大山一人身上,铁打的汉子也撑不住。偏偏顾大富偷懒耍滑,出工不出力,把顾大山累得瘦了一圈。
周氏一心疼,就跟顾大山提出把地租出去,全家搬到县城投奔顾明祖。说不定还能靠着亲家老爷的铺子做点买卖,比土里刨食强。
名祖捎了信儿,说是媳妇都听他的,能让他们落脚。
顾大山心动了,甚至连周氏悄悄打包东西直接生米煮成熟饭的法子都同意了。
但他本就木讷,一不小心被吕老太太套了话。
得知大房的打算后,老太太什么也没说,直接跑到县城找上马家,说需要大房在村里给她养老,就不让他们去县城了。以后公婆老了再跟名祖住。
马家太太本就不愿意女儿受公婆辖制,当即同意,大包小包的把吕老太太送回了村,直夸周氏两口子孝顺。
周氏算盘落空,这会儿又被吕老太太骂了半天,简直想把顾大山的耳朵拧下来:“就你能!看看三弟妹过得什么日子?看看我过得什么日子?你咋这么能啊你!”
顾大山讷讷地赔不是,周氏这才放开他,小声道:“名祖叫我进城一趟,说是有好事儿,这次你可别再漏风了。”
“你那侄子是个有本事的,说不定以后就靠他养老太太了。”
第33章 虚张声势
“顾贤弟, 今天怎么回得这般早?”
“答应了舍妹要带她出门,便偷懒半日。”
“哈哈哈, 你要是偷懒, 这图书馆就没有勤奋人了。”
“钱大哥说笑了。”
顾玉成收好书本, 和几个年轻人一一道别, 又约了下个休沐日一起到图书馆抄书,这才提上书袋, 缓步向外走去。
作为最初发起人,自打清平图书馆建成后,顾玉成便时常过来, 一是为了监督检查,二是为了和同龄人探讨学问, 方便寻出品行可靠的学子互相结保。
顾仪的宅子里没有倒计时, 他回家后猛地将数字减少一截儿,才意识到结保的问题。
这时候户籍制度不发达,招工都需要熟人介绍, 何况是县试?
作为科举第一关, 县试需要五名考生互相作保,确定没有顶替等情况, 还需要本县秀才或考生的老师一同作证, 然后才能进场考试。
顾玉成每日里不是上学就是宅家,偶尔出门也是为了采购或办事,并不与人交际。在这清平县里,他是又顾仪唯一的学生, 没有同门,还因着当初在县衙花园里当众拜师,落了三家学堂的面子,更是没人特意与他来往。
他站在倒计时前思量半晌,才发现竟然一个可以结保的考生都不认识……
虽说花点钱也能办到,但仓促之间,很难保证人品靠谱。顾玉成在翻阅往年卷宗时,就曾看到有人为了报复,故意结保然后作弊,连带其他四人一起被除名,往后三届考试皆不得参加。
即使心志坚韧再等十年,带着黑历史进入官场,也会处处被限制,怎一个惨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