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摆满了医典和药材。
她旁若无人,时而动笔抄记,时而推敲思索,一副潜心钻研什么要紧东西的模样。
“哎,阿沅,听说城里有家赌坊还能入眼,天这么好,不如咱们去逛逛?等过几日我耶耶一到,咱们可就没这么自在了。”
谢樱时没抬头,也不知是真没听见,还是懒得搭理。
“已经两天了,你这般费心费力的,究竟干什么呢?”秦烺把偷夹在《楚辞》里的闲书藏掖好,过去坐到她对面。
“川芎、杭白芷、吴萸、黄甘菊……”他落眼扫过案上那些药材,忽而眉头一蹙,“不对啊,你补气养虚用得着这些么?”
“谁说是我用,这都是祛风止痛的。”
谢樱时冲他翻了个少来烦的眼神,继续埋头查阅。
“那是谁用?”
秦烺拿手支着脑袋,狭眼打量她:“该不会是那个姓狄的吧?”
“胡说什么。”
谢樱时没留神说走了嘴,不由耳根微热。
越否认便越引人生疑,尤其那眼神,简直就是不打自招。
秦烺撇着唇角不忿:“我这几天没睡舒坦,头也时不时的疼得厉害,怎么就没见你这么上心呢?”
“你手上开着药局,身边的先生都是御医的手段,还有满院子的人伺候着,用得着我么?”
“这话说的,他狄烻家世也不差,又是一镇统帅,大营里的医官难道都是酒囊饭袋,连头疼脑热都治不得,便用着你了?”
谢樱时抬头翻起白眼:“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不是跟你过不去,我就觉得奇怪,你对那姓狄的有点……嘿。”秦烺眨弄着眼,笑得意味深长。
“你找打是不是?”谢樱时咬唇一个冷眼瞪过去,“人家好歹又帮了我一次,就算瞧在阿翁的脸面上,回个谢礼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她嘴上这样说,心里似乎也是这么想的,可耳根子却更烫了,连着双颊也开始发烧,赶忙低头对着手上那张还没写完的方子掩饰。
“嗯,嗯,本来是没什么大不了,可你先前还瞧他不顺眼,现下为这点小恩小惠就都忘记了?”
秦烺盯着她红晕渐显得双颊,继续调侃:“上次在中京教坊,你冲上楼替皇甫宓‘捉奸’,恨不得要杀人似的,那横劲我这会子还历历在目呢?”
上次的事的确是谢樱时最忌讳的,偶尔想起时还会忿忿难平,可自从在洛城和他相见之后,这种感觉便淡了,甚至还会没来由的替他“开脱”。
具体为何,她也说不出什么缘由,总之就是觉得他不像是那种贪恋风尘之地的人。
然这事毕竟像根刺似的,让她耿耿于怀,提起来便不舒服。
“从广陵到中京的青楼都被你逛遍了,好意思说人家么?”谢樱时没好气地反呛了一句,“信不信由你,没事别在这里烦我。”
秦烺自然不会真走,向前凑了凑,继续提点她:“自己知道就好,你是何等身份,说什么也不能蹚这浑水。”
说着向后一靠,面色缓下来:“好了,不提这个,我这里倒真有件好笑的事,那晚你追去见的人查过了,嘿,猜猜那穷酸是谁?”
没等她回答,自己已先呵出声来:“包保你想不到,就是姓邢的尚书右仆射家的大公子!”
谢樱时原已不愿理他,闻言提笔的手却一顿,愕然起抬头。
“吓一跳吧,听说这厮不遵父命,竟瞧中了自己乳娘的女儿,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只好携着那女子私奔出来,没曾想竟躲在这里。嘿,八成是书读得太多,把脑袋塞住了,居然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自毁前程……”
谢樱时只听了前半截,后面便开始心不在焉,脑中不自禁地浮现出那晚看到的情景。
她原以为那人就是个落魄书生,没曾想竟是尚书之子,虽不算名门望族,但也是含金带玉的官宦子弟,却仍能对一个身份低贱的女子真情相待,那便更加难能可贵。
想想那个一身横肉的邢家老二,不光言行粗鄙,不学无术,还日日流连风月场,花天酒地,醉生梦死,跟嫡亲兄长简直是天壤之别,身居尚书之位的父亲竟也放任不管。
或许正因如此,这位邢家公子才会显得格格不入,最后甘愿抛却一切,离开家门。
她心下更多了几分钦佩,暗想不定哪一天,自己也只能如此。
谢樱时回过神,听秦烺还在添油加醋地说个不停,不由颦起眉来:“人家有情有义,更有骨气,说不准哪天便金榜高中,登上天子朝堂了,你有本事也自己试试去。”
言罢起身,不由分说就把秦烺推出门去,叹口气,坐回书案前继续研究方子。
她对医道并没什么特别的喜好,但自小除了在名师指点下学习琴棋书画外,还按照谢东楼的意思博览古今,涉猎百科,以不负谢家女的名声,医书当然也在其列。
然而家门不幸,父母龃龉,她不明内情,满心想着凭才艺博父母一笑,习学时更是加倍努力,从不敢有丝毫放松。
再后来一切成空,在广陵无所事事,又有了秦烺这个伴儿,玩得更是任性妄为,但姑母谢东韵却没放任自流,依旧督导她博览群书,医典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