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收费昂贵的私人医院,离今晚吃饭的柴火鸡和南院都比较远,如果非要说这个医院有什么优点,大概就是人少清静,环境好了。
于休休不明白霍仲南为什么会被送到这里来,但想想他那个怕热闹的性子,又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真是作死都不改习惯。
她一阵风似的卷入医院,只看到抢救室外面等候的钟霖。
他脑袋上包着可笑的纱布,一只胳膊上着夹板,吊在脖子上,看上去十分狼狈。于休休远远站着看了他片刻,慢慢走近。
“他呢?”
“里面。”
钟霖皱了皱眉头,样子和没有受伤的时候相比,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是目光里有隐隐的焦灼,“你来得这么快?”
于休休:“嫌我来快了?”
“哪敢!”钟霖傻笑一下,笑容又僵硬在脸上,因为她看到了于休休眼窝里将落未落的泪。
“钟霖,那天才出过事,你为什么不小心一点?”
钟霖抿了抿嘴,“我已经小心了。可是……备不住人家要作死啊。”
于休休问:“是怎么回事?”
钟霖手撑在墙上,重重一捶,“就是车祸,跟另一辆车撞在一起了,没别的,撞得也不精彩。”
撞车还分精不精彩?
于休休看了他一眼,默默地坐下来,看着急救室发呆。
钟霖转过头,看她这样子,怔了怔,也坐下来,“你别担心,不会没事的。”
于休休揉了揉眼睛:“你就知道不会出事了?万一……不不不,你说得对,不会出事的。”
这前后矛盾和胶着的样子,都写在她的脸上。
钟霖叹息一声。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在这样的气氛中,周围的一切好像都静止了下来,时间过得十分缓慢。
魏骁龙没上楼,只给于休休打了个电话,问了霍仲南的情况,得到答案后,他叹口气,“你别太担心了。我在楼下抽根烟,有事给我打电话。”
于休休轻声说:“怕是要等很久,大师兄,你先回去吧。”
魏骁龙:“没事,我等你。”
“……好吧。”
于休休握住手机,在掌心辗转把玩。
钟霖看她:“你这个大师兄,对你挺好的。”
“那是。”于休休想到大师兄的好,就想到霍仲南的坏,甩给钟霖一个冷眼,就是质问:“他的事,你们都知道的吧?”
钟霖一愣。
于休休:“他那个未婚妻,许沁。”
钟霖:“……”
他不知道怎么说,不过,看于休休的表情,虽然生气,但没有她以为的会气到世界末日的样子。
这么理智的时候,又恰逢这个节骨眼上,钟霖认为自己有必要帮老板解释解释,“其实这些事情,不是外界描述的那样。霍先生,也很冤。”
于休休哼声:“他冤什么冤?”
钟霖叹气,把当年霍仲南父母离世时的情形大概说了一下,又意有所指的说:“我们每个人都只是站在道德致高点看别人的故事而已。我们都不是他,没有经历过他的经历……没有权力去指责他。”
于休休抿嘴,不吭声。
钟霖又说:“那年他才十五岁。一个十五岁的小少年,懂什么?而且,当年他和许小姐就不亲近,更没有口头同意过婚事,谈不上他利用了对方。许家愿意为他做什么,难道不是利益驱使,不是为了他们自己获得更大的利益?怎么就变得这么伟大了?他们挟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为了自己能站在权力巅峰,进而为所欲为,怎么就成受害者了?他们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别人不道德?”
于休休斜他一眼,“你张嘴,挺厉害的。”
钟霖:“过奖。”
他抚了抚胳膊,淡淡一叹,“我跟着霍先生这么久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看得很清楚。他和这个许小姐,十来年了,一点私下联系都没有,按正常逻辑来理解,不是淡淡之交吗?谁能想到还要履行婚约?大清都亡了啊,小姐姐。”
于休休承认他说得有道理,
可是心理,还是犯堵。
“他没否认,甚至在我爸爸面前都没有否认。这不就是默认了吗?你也说了,这么多年了,如果他不想履行婚约,为什么不早点跟人家讲清楚?”
钟霖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于休休觉得他这个眼神儿有点奇怪。
“你说啊,你继续为他找理由。”
“我不用找理由。”钟霖看了看她,突然站起身,“你跟我来。”
于休休狐疑地看着他,见他走向了走廊的窗边,哼声走了过去,“你别跟我装神弄鬼的,不要以为你受伤了,我就不能收拾你。”
钟霖哭笑不得。
“小姐姐,我的样子,看着难道不认真吗?”
于休休看着他的脸,“你想做什么?”
钟霖用一只手推开了窗户,往外探头,“你看看,这是几楼?”
于休休奇怪地皱着眉:“什么意思?”
钟霖回头:“问你呢?”
于休休不用看,也知道,“我坐电梯上来的,小哥哥。这是五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