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如初的一方天地,忍不住攥紧了水袖。
值得吗,君上?
这些年,她自我封住了对珺林的情思,倒也真的极少再生出男女之情。只是对珺林的维护与执拗却与日俱增。
每每子盘上现出西辞名字,她便觉得西辞算是良心未泯。但凡消散去,她则觉得世间任何女子都胜过西辞,甚至连带着对珺林都生出怒意,怒其不争。
为了一个无心无情的女子,这般不爱惜自己!
便如此刻,她眼见西辞名字散去,便觉怒火中烧,恨不得越塔问一问,那样好的男子,怎么就得不到她的爱了。
成婚育子数百年,她便这么冷情冷血吗?
“阿陶,阿陶……”琢木提着长裙奔进来,面上是近些年少有的开怀之色。
“喊什么?”玟陶敛尽神色,然语气中又是难掩怒气,“如今的青丘,针落可闻,你这般大声,别触了霉头!”
“哪还会有什么霉头,千白塔殿门重启,君后醒了!”琢木雀跃道,却也没再说下去,只随着玟陶目光一起落到子盘上。
她虽一贯大大咧咧,但到底同玟陶自小一起长大,知道她的心思。此刻见她双目灼灼,眼含怒意望着子盘,只劝道,“君后这名字,迟迟不现于珏上。君上自然是只晓得,只是你看君上待君后之心,亦是再真切不过。如此,你又何必非给君上讨一个名字呢!”
“阿琢,你也是浮涂珏守护使。难道你不知,唯有情真者,意愿者,方能上此珏。上不了此珏的,皆是无情无义者!”玟陶压着怒气。
“可是,就算君后不爱君上,那也是他们夫妻间的事。如何轮得到我们外人置喙!”琢木看着玟陶拽着水袖地手不停地颤抖,只抓过来,将她手指一根根掰开,轻轻抚慰道,“他们高位者成婚,有情自然最好,无情亦没什么,只要有利便可。再者,我怎么看,君上与君后也不仅仅是因利结姻,他们间有信任,有欣赏,有惺惺相惜,有别人插不进的默契,这些难道还不够吗?”
“如何能够!”玟陶猛地抽回手,“情感不对等,谁付出的多,谁便注定受伤!你看看,君上为了她,都自伤成什么样了!”
“阿陶!”琢木无奈道,“你为何不换个角度想,君上救得不仅仅是他的妻子,还是我们神界的司战之神。而君后,即便当真无情于君上,可是她仁爱于天下,为了苍茫众生舍了一身剐。如此女子,谁娶她都是那人之荣幸!”
“君上为她而伤,自也是为天下人而伤。如此,难道不值得吗?况且,如今君后还怀着孩子,那可是君上的血脉,是八荒的后裔。”
琢木看着玟陶那副样子,只转过身去,“原想与你同去探望君后的,你这般模样,便算了吧,我自己去请安!”
玟陶眼见一席身影从她面前略去,转眼出了门,却也不知为何琢木的最后的话反复回荡在她耳畔。
【如今君后还怀着孩子,那可是君上的血脉,是八荒的后裔……】
【是君上的血脉,是八荒的后裔……】
……
是啊,到底她为君上还是有付出的,她孕育着八荒的子嗣。
“阿琢,等等,我与你同去!”思至此处,玟陶深吸了口气,复了平素温婉模样,只温言道,“我们先去杏林摘些果子,给君后制了送去,可好?”
琢木自不疑有他,频频额首。
千百塔,寝殿。
水镜里,现出一个青丝未挽,素纱薄衫的女子。面色素白,然额角金梅却熠熠生辉,闪着莹润的光泽。
她目光愈见柔和,只缓缓垂落在自己已经高耸的胎腹上。
她的孩子,果然长大了许多。
身后有男子给她细细穿好长裙,披上风袍,然后从后穿过双臂,抚上她腹部。他下颚摩挲过她的面庞额角,只轻轻道,“阿辞,是真的。我没有骗你,你也没丢下我。”
他没有骗她,她还活着,和孩子一起,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醒来一昼夜,她自是从他口中知晓之前种种。
当日丛极渊上,云遮九层,天降九雷,是为羽化。可是,他来得不算太迟,散了自己为君聚累的无上功德,为她散云消雷倒转了生死。
而原本困在阵法中的魔魇,八部蛮神虽勉强脱了身,但魔魇之气犹在,自是随着她生死枯荣的逆转,一起重获新生。只是珺林祭了他的蓝田本命箭,化成十六根梵咒箭,以此补阵,仍旧困着魔魇。
“我在沉睡时,一直梦见天雷袭来,万千箭雨未我挡去。原来真的是你。”西辞长睫毛扑闪,“我以为,我等不到你了。”
“如果我真的来晚了,你也能等到我!”珺林声色又哑了。
西辞愣了愣,亦明白他的意思。却只是仍旧疑惑,到底是怎样的感情,竟可以让一个人如此心甘情愿地生死相随。
一想起这个,她便又觉得心虚得很,只垂眸讪讪咬着唇口。
“怎么了?”珺林看着镜中的女子,长睫抖颤得厉害。
只含笑道,“我猜一猜。”
“大约是,若你我此番异地而处,你定不会随我而去。”
“我……”西辞挑了挑眉,原也不是第一次怀疑他在自己身上施了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