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大哥刘军喊她进屋吃西瓜,她没再逗留,小跑进了屋,两人已经把西瓜切好,放在圆形簸箕里,瓜瓤鲜红多汁,看起来就很有味口,大哥已经先吃上了,刘艳走过去,拿了一块,触手温凉,咬了一口,汁液丰沛,一股沁心的甜涌入喉间。
大夏天,没有比吃冰过的西瓜,更使人冰凉爽心的了。
刘艳一口气吃了三块,速度才慢下来,看到大哥刘军一边吃还一边吐籽,面前一堆黑籽,不像她,她吃西瓜,从来不吐籽,连籽一块儿吃掉。
怎么看,她比大哥更像个糙汉子。
等吃完西瓜,刘艳又跑到院子里去,时不时留意她爸和她爷的动向,有没有从生产队出来,因为中午的太阳很大,她站在东南角的野葡萄藤底下躲荫,洪家的这株野葡萄藤,每年都挂满了累累果子,一吊一吊的很饱满,十分好看。
只是中看不中吃,果子特别酸,哪怕熟得呈乌紫色,也能酸死人。
除了第一年,后来她再没有碰过了。
“艳儿,你来了。”
“洪奶奶。”刘艳回头,看到走过来和她打招呼的洪奶奶,十分惊讶,忙喊了一声,不怪她吃惊,每回来洪家,除了刚好碰上外,她还从来没见过,像现在这样,洪奶奶主动从自己房间里走出来。
这两年,因为大哥的缘故,虽常来洪家,但见到洪奶奶的次数很少。
在她印象中,洪奶奶是个极为精致的老太太,一如此刻见到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穿着件霜色绣花旗袍,仿佛时空错乱,刚从民国小巷里走出来的人,与当下的社会环境格格不入。
刘艳常想,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老太太才会常待在屋子里不出门。
又听老太太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妈回来了没?”
“今天上午回来的,我妈工作走不开,没有回来,只我爸带了我们兄妹三人回来。”刘艳回过神来,忙回道。
“好久没见到你妈了,我还想着和你妈说说话。”
刘艳一听这话,心里更加吃惊了,她可不觉得,她妈和老太太有什么共同语言,只好尴笑道:“以后会有机会的。”
“你们什么时候走呀?”
“等会儿吃完午饭就走。”
“这么快!”洪老太太明显有些讶异,“难得回来一趟,怎么不多待几天?”
刘艳只好解释道:“我爸明天还要上班,过一周学校就要开学了,我和哥哥要上学,没时间在乡下多待。”再说了,真留下来,还不招胡老太嫌弃。
“上学好呀,你们在市里哪所学校念书呀?”
“我和二哥在师大附小,大哥在附中……”
“你们在说什么?”洪顺突然走过来。打断了刘艳的话,又看了眼洪老太太,“奶奶,您怎么从屋子里出来了?”
“怎么?我不能出来?”洪老太太笑问道,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家孙子。
洪顺抿了抿嘴否认,“不是,孙儿没有这个意思。”
刘艳抬头望向后头跟过来的大哥刘军,很显然,刚才洪顺是临时急忙跑出来的,而且祖孙俩人的对话,有些不对劲,今天不仅洪老太太奇怪,就连洪顺也有些奇怪,仿佛在防备他奶奶似的。
“军子,艳儿,你们俩还没吃午饭,我就不留你们多待了,你们先回去吧,别错过了家里的午饭才好。”洪顺说这话时,很不自在,眼睛都没敢看刘军和刘艳兄妹俩人,大约是头一回做赶客的活。
刘艳见大哥刘军似乎猜到了什么,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哎,好,我下次有时间回来,再来看你。”又朝洪奶奶道了句,“洪奶奶,我们先走了。”说完,拉起妹妹刘艳的手,往外走。
刚走到院门口,身后传来洪顺的一声等等。
俩人回转身,只见洪顺走过来说道:“我给你们摘两个西瓜,你们带回去吃吧。”
“不用,你忘了,我们家后院也种了。”
话音一落,刘艳见洪顺的脸色陡然一变,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今年我家种得多,我和奶奶俩人也吃不完,你们别讲客气了,嗯……还有,之前,我好像隐隐听说,你奶拔掉了西瓜藤做猪草。”
所以,他们家后院,很可能没有西瓜了。
洪顺说完又觉得不妥,这话似乎有挑拨的嫌疑,自来疏不间亲,于是急忙描补,“不过,我也只是道听途说,没有亲眼见,或许听错了也不一定。”
刘艳和大哥刘军俩人相视一眼,他们不相信洪顺听错了,十有**是真的,毕竟,拔西瓜藤做猪草,才像胡老太的作风。
刘艳一想到,她后院一地的大个西瓜全飞了,之前有多欢喜,现在就有多难过,刘老头很勤快,但她却忘了,还有个很抠门的胡老太,自留地不用来种菜,用来种西瓜,估计在胡老太眼里,就是浪费地。
刘军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说道:“那我拿一个回去。”拿回去给他奶吃,让他奶去后悔,他们种的西瓜种,不是他们这一带平常种的小西瓜种,长不大。
“你家人多,一个哪里够,另外,婶子今天没回来,你也得带一个回城里,让婶子尝尝鲜,拿两个,我挑个大的,再挑个小的,多了你们也拿不动,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