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云澈在白十一登台自我介绍的时候, 就觉得这个名字甚是熟悉。
他以前也遇到过一个叫白十一的人, 姓白, 是家中的第十一个孩子, 因为不受重视, 所以连名字都没有。
她是被亲生父母卖掉的,然后被选去沉湖祭祀邪神。
封云澈亲眼看着她被沉湖, 稻草编成的粗粝的绳子绑住她的手脚, 还坠了一块大石头, 就这么被扔进了湖中, 除了溅起的水花, 就只冒了几个泡……
而眼前这个千娇百媚的艺人白十一, 会是他记忆中的那个白十一吗?
台上的白十一也频频看他, 不像方才看其他客人那般的媚态,眼神中透着熟悉。
封云澈心中愈发疑惑,带一曲作罢, 白十一下台后,他同梅幼清说了一声, 便去了后台。
没想到白十一就站在那里等他。
“小风!”她眼中噙着泪喊他。
封云澈在这一刻才终于确认, 她就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白十一。
“小风”曾经是他的名字,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了。
“十一……”
封云澈看到她解下了面纱,脂粉盖不住鼻尖的那一颗痣, 她曾经指着它说过:“小风, 若是哪天我们走散了, 你见到这颗痣要认出我来……”
“十一, 真的是你?”封云澈难以相信。
“是我。”
“可你不是被……”
“那日我被沉湖,落入水中之后绳子不知怎的松开了,我潜水躲进了芦苇丛中,才得以活了下来……”
“对不起,我那时候没有能力救你。”他亲眼看着她被沉湖,却无能为力。
“你那时候腿都断了,如何能救我?”想起以往两人共患难时的酸楚,白十一禁不住落下泪来,亦是不敢相信地看着封云澈,抚摸着他的脸,“原来我的小风弟弟也还活着,长这么大了,还娶了亲,真是太好了……”
她伏在他肩头哭泣,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忙站直了身子:“瞧我,嘴上说着你都成亲了,却还不知分寸……”
“没事,她不会误会。”如梅幼清那般心大的人,又怎会计较这种小事?“你从湖中逃出后,去了哪里?”他又问道。
“我遇到了一支商队,随他们去了西域,在那里学了些才艺和媚术,以此谋生。”白十一对他也十分感兴趣,“小风,你现在在做什么?”
封云澈无法将自己的身份告知她,只犹豫了一下,便被阅人无数的她瞧了出来。
“你若不方便说,我便不问了,如今瞧你过得好,还娶了一个天仙般的夫人,瞧着脾性也是极好的,我也便放心了。”白十一欣慰地笑了笑,“你快回去吧,别叫你夫人久等……”
“嗯。”封云澈过来只为了确认她的身份,白十一曾对他有恩,如今既已确定,来日方长,以后定还有机会来偿还她的恩情。
封云澈刚要走,又被白十一叫住:“等一下。”
她方才哭泣的时候,不小心把脸上的脂粉蹭了一些在他的肩膀上,她用帕子去擦:“一会儿叫你娘子瞧见了,许是该吃醋了。”
封云澈笑了一声:“她才不会吃醋,她还从未吃过醋……”
白十一索性不擦那抹胭脂了,眸中划过一丝狡黠:“那就让你见识一下你夫人吃醋的样子……”
封云澈回到台下入座后,白十一去找了乐坊的老板,故意说她晚上可以单独陪客的事情,还编造了上午有客人愿意花五百多两银子买她一夜相陪。
待她登台后,悄悄打量了一眼封云澈身边的小娘子,便见那小娘子的面色已然不太好了。
想来是看到封云澈肩膀上的胭脂,心里误会了。
待白十一表演完,乐坊老板依照她的意思上台说了单独陪客的事情,下面有几位客人将价格抬到了六百两,白十一故意以期待地眼神看向封云澈。
封云澈如她所料,果然高价买下了她这一夜。
白十一瞧见那小娘子原本温柔的眸子瞪得溜圆,终于在乐坊老板下台收钱的时候爆发,将银票躲了去,攥在手中说什么也不给。
封云澈得偿所愿看到梅幼清吃醋,往日里冷静自持的她吃起醋来竟是这般可爱,叫他恨不能将她揉进怀中好生欺负一番……
梅幼清拿着银票,起身自顾自走出了乐坊,封云澈看了白十一一眼,对她表示谢意,而后便起身去追梅幼清了。
先前出六百两买白十一一夜的人见出价一千两的人走了,便高声问乐坊老板:“他走了,是不是今晚白姑娘就可以陪我了?”
白十一娇媚地看了他一眼,薄纱下的红唇勾起:“小女子卖艺不卖身,方才跟大家开玩笑的……”
梅幼清在街上走了好一会儿,心中也气了好大一会儿。
封云澈既不解释,也不会说好听的话哄她,就这么一路陪着她走,总是忍不住想看她一眼,再看一眼,实在是看不够她这闹别扭的小表情。
梅幼清走着走着,也便不气了。
方才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抢下封云澈手中的银票,下了他的面子,他却毫不在意的样子。方才她正在气头上,没有想太多,如今气消了,才后知后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