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丫鬟都被惊动,跑出了屋。聂轻寒发现年年似乎有些不对,蓦地起身,飞快地走到她身边。年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脸色苍白,身子微微发颤。
聂轻寒温言叫了声:“郡主。”
年年目光失焦,没有反应。
被锣声吓到了?聂轻寒心头生起担忧,伸手握住年年的手。他这才发现,她的手心竟已满是冷汗。他心里一咯噔,动作快于意识,伸手将她整个揽入了怀中,轻拍着她的背,轻声唤道:“郡主……”
不知喊了多少声,年年慢慢抬起头来,黑白分明的杏眼渐渐有了光彩,低低应道:“聂小乙?”模样分外脆弱。
他道:“是我。”
她又唤了一声:“聂小乙。”
他“嗯”了声:“我在。”
她茫然看向四周:“这里是……”
他道:“是我们的家。”
她喃喃重复道:“我们的家?”
她的样子实在不对劲。聂轻寒暗暗皱眉,安抚地轻拍她背的动作越发轻柔。她雪白的面上依旧没有一丝血色,樱唇惨白,乖顺地将头埋在他怀中,娇躯微颤,一动不动。
外面的鼓噪声越来越响,很快,砰砰的敲门声响起,外面有人兴奋地喊道:“小乙哥,贼子抓到了。”
他扬声道:“稍等片刻。”
年年被惊动,浓密卷翘的眼睫颤了颤:“外面的人是你安排的?”
他“嗯”了声:“我担心今夜不太平,请了几个朋友帮忙。”她嫁妆的消息被有心人推动,越传越广,不知有多少路人马暗中窥伺。
他本是未雨绸缪,果然真有胆大的,他们还没离开静江城就蠢蠢欲动。
她轻声问:“那锣声……”
她的不对劲果然和锣声有关。这可真是蹊跷,她向来胆大,却被锣声吓成这样,究竟怎么回事?聂轻寒不动声色,声音沉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我们约定了,贼人落入包围,便鸣锣为号。”
原来如此。
外面,敲门声还在继续。她渐渐缓过神来:“他们在找你,你快去看看吧。”
聂轻寒道:“让你的丫鬟陪你回去休息。”
她摇了摇头,魂不守舍:“我还要染指甲……”
她好不容易摘下的花,这会儿都洒落在地上呢。以她的挑剔劲,重新挑花,再捣碎、炮制、敷上、包裹……一系列步骤下来,怕不是天都亮了?
聂轻寒加重语气:“先回去休息。”
“我不!”她脾气忽然上来了,拒绝道,“我的指甲秃了一块,好丑。明儿回门会被人笑话的。”
聂轻寒理解不了,可她眸中水光盈盈,那般委屈,一只手还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叫他的心顿时硬不起来了,温言道:“我看看。”
年年抬起手来:纤细雪白宛若削葱根的左手尾指上,指甲缺了一小块,果然不怎么好看。
聂轻寒想了想,很快有了主意,温言哄她道:“你先回去休息,我有办法,明儿出发时,保准叫你的指甲漂漂亮亮的。”
年年将信将疑。
聂轻寒道:“听话,今夜不太平,恐有漏网之鱼闯进院子,你早些回屋。”
年年不吭声。
聂轻寒揉了揉眉心,蓦地福至心灵:她不是固执,而是还陷在惊吓中,心绪未定,不想回房,也不想……离开他。可她又向来要强,不愿将她的软弱诉诸于口。“不想睡的话,和我一道审问贼人?”
年年闻言眼睛一亮,点了点头,忽地想起什么,抬起下巴,凶巴巴地强调道:“我只是好奇。”重点是“审问贼人”,不是“和你一道”!
聂轻寒看着她欲盖弥彰的逞强模样,只觉一颗心都要融化了。面上却是丝毫不露,淡然点了点头:“嗯。”
第12章 【深夜】
聂轻寒将年年带去书房,将她安置在书架后的竹榻那边,目光落到她依旧紧紧攥着他袖角的玉手上。
年年长睫轻颤,乌溜溜的杏眼雾气蒙蒙,露出茫然之色。
怎么还是魂不守舍的?
他心中担忧,轻轻将手覆上她手背。掌下的玉手光滑细腻,柔若无骨,他心中微悸,声音温和:“别怕,我去去就回。”
年年一怔,低头看向两人覆在一起的手,这才意识到不妥,忙不迭松了手。
待他离开,她抬眼打量四周。
和白日的空空荡荡相比,书房彻底变了模样。屋角放着冰鉴,书桌上铺展着笔墨,桌角小小的青铜香炉轻烟袅袅,格子书架上零零落落摆上了书,背面装了纱帘,将竹榻所在空间与外面隔绝开来。
小小的空间里没有点灯,书桌上昏黄的灯火透过纱帘照入,将里面的一切都照得半明半暗,朦朦胧胧。置身其间,莫名生起一种奇异的安全感。
手抬起,轻轻按住胸口。剧痛彻骨,浑身冰凉的感觉仿佛犹在。别怕,她告诉自己,曾经的噩梦已经过去,这里不会有危险。
混乱不安的心绪慢慢平静,她渐渐恢复了清明,想起刚刚的表现,懊恼地捶榻:她刚刚怎么就鬼迷了心窍,又是趴在他怀中,又是攥着他衣角不放,还跟着他到了书房呢?她可是高傲的小郡主,怎么能表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