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没有了血色,在黑色的雨幕中惨白而铁青。雪白的牙齿在黑夜中像是反着光,白色裙子以下的双脚,仿佛被淹没在墨色一般的积水之中。
看起来竟然有一些诡异的惊恐!
“什么来了?”
李巧被茉莉骤变的表情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
可她本来就因为爱惜名贵的鞋子走在马路边缘,雨天台阶本就湿滑,惊恐后退之下,她一脚踩空,啪地一下跌到了人行道旁边的行车道上。
而恰在此时,一辆疾行的小车从她们身旁驶过。司机被突然冲出来的李巧吓了个半死,猛地转了一下方向盘,嗖地一声从李巧的身旁擦过,溅起了一地的泥水。
跌倒之下,雨伞被甩到一旁,李巧被冰冷的泥汤兜头兜脑灌了满身,连嘴巴都尝到了一丝腥味。
险些酿出事故的司机回过头,拉下车窗对李巧破口大骂。
李巧惊魂未散,怔怔地坐在积水里,胳膊上却突然传来冰冷的触感。
是茉莉,挽上了她的手臂,用力将李巧扶了起来,关心地问:“……你没事吧?”
不,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李巧的上牙和下牙直打颤,直勾勾地看着方才那辆车后溅起地水雾,浑身颤抖,喃喃说:“差一点,差一点就被车撞了。”
大约每个人在危险来临的时候,都有着原始本能。
刚刚才和死神擦肩而过,如果她那一跤跌得再狠一点,怕是车轮子已经毫不留情地从身上碾了过去。
李巧惜命,她还不到三十岁,大好人生在前,说什么也不肯冒着大雨再往前走。
“还要走那么远才能叫到车,我宁愿找个不下雨的地方等一会儿。下雨天这么危险,刚刚我差一点就出事了!”李巧抱着手臂,脸色仍有些激动,“等雨小一点再走。还有你,好好的,刚才干嘛突然回头,吓了我一大跳。”
茉莉格外乖巧,只是默默地扶着她起来。
李巧抬起眼睛,看了看前面的天桥,又斜着眼睛睨了眼茉莉:“就去那等车,等下你叫个车,给司机包60块的红包,我们多等一会儿,肯定会有人接单的。”
茉莉从善如流点点头,又从地上捡起雨伞,遮到了李巧的头上。
市中心的老天桥,连接了体育馆旁边的人行道。体育馆建造得早,有几十年时间了,旁边的大路拓宽了许多次,老天桥却因为走的人少而尚未来得及改造,保留至今。
如果周末的时候遇上演唱会,这条人行道甚至会暂时封闭,因此即便是平日,经过的人和车一向比大马路上要少一些。
十几年前甚至还发生过翘了晚自习的女高中生独自来看演唱会,半夜迟迟没有回家,最后尸体被发现在这座天桥下的骇人事。
这些事,李巧并不知道,也从来没有兴趣了解。
瓢泼大雨中,四处都雾气蒙蒙,她惊魂未散,满心都只想着找个地方避雨,又不愿再走回头路。
此时看见不远处隐约的天桥,眼神自然而然地一亮。
精心设计好的一切,只等着今时今刻,不早不晚地发生在这里。
李巧捏着被溅了一身泥水的衣服,毫不犹豫地朝着天桥走去。
“这地儿好。背风避雨,车一会儿也能开过来。”李巧自言自语地说,“再等一会儿叫来了车,咱们就能够回家了。”
茉莉没有说话,只是冷冷抬起了眼睛。
如果李巧真的平安回家了,又会怎样呢?
乖巧的儿子小海看见了平安归来的母亲,将温暖的热水送到她的手里。
她一口喝下去,微微烫嘴的温度让她本已平息的怒火再度燃起,她扬起水杯,狠狠地砸在了儿子的身上。
之后的一切,都和未被打扰之前的一样。
似乎无论怎样努力地改变,怎样横生那么多枝节,只要还留有余地,那么结局和终点都永远会是一样的。
茉莉的眼神仿佛淬了冰,从未有过地坚毅。
只有一个办法,能够就此一劳永逸。
也只有一个人,能够改变整个故事最终的结局。
天桥下的人行道,在黑色的雨幕中,像一个黑乎乎的洞穴,敞开着血盆大口。白色的水花仿佛突如其来的瀑布,从二层楼高的天桥上哗哗地流下,像一条白绫挂在洞前。
似乎有些恐怖。
李巧走得近了,将伞拿高一些,一抬头看见黑乎乎的洞口,本能地有些犹豫。
可她刚想开口说什么,身前的茉莉却已经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茉莉没有打伞,瀑布一样落下的雨水浇在她的身上,像是给她镶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李巧握紧了手中的伞,便也跟在她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朝着洞口挪动。
雨水啪啪地打在伞上,溅起了一层层水雾。李巧牢牢地握着伞把,仍然感受到偶尔溅到身上的雨滴。
透心凉。
她本能地闭上眼睛,直到穿过了雨瀑才睁开,却突然间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片黑暗。
天桥底下,行人本就较少,经年累月的路灯在暴雨之下彻底熄灭,黑乎乎的洞口里伸手不见五指。李巧呼吸一滞,喊了一声:“茉莉!”
没有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