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的有关秦岭的那些故事。
清晨的廖花儿被山上下来的母熊袭击……征北开着白色的切诺基,被赵大和钱二拦了下来,将尸体丢进深山。阴毒的赵大凶狠地说道: “两天以后,狼和狐狸就能把尸体吃得啥都不剩了。”
他的呼吸有些粗重。
走在他前面的詹台像是意识到了小海的害怕,笑了一下,打破了沉默:“海,你知道吗?刚刚那个廖花儿的故事里,穿着黄衣服来到这儿,把廖花儿头骨用铜钱钉住的那个老道士,就是我师父。”
“所以这次我来,也是想替师门赎罪。”他自嘲地笑笑,“做两件好事,也能抵消以前干过的坏事。所以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们有危险的。”
茉莉走在小海身后,嘟囔了句什么。
小海扑哧笑出声,向詹台转达:“她说……你师父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詹台莞尔。
玩笑间,三人已经走到了放在村前的车边。詹台发动了车,轻车熟路地沿着国道往前开。
“出了廖家村往前开,就是京陵村。”
京陵村……
这个村名听起来很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
小海皱着眉头想了想,小声说:“赵大……”
茉莉点点头:“对,就是赵大和钱二以前住过的村子。”
凤县遭灾,泥石流之后村庄被毁,留下来的人在山北重新建了一座村庄,叫京陵村。京陵村不像廖家村人口稳定,而是大多由遭了灾的村民投奔而来。
小海记得廖小妹的妈妈是怎么说京陵村的,她叫他们“遭了灾的流民”,说“他们杀人放火、车匪路霸,什么都做得出来”。
开着白色切诺基,满怀着和恋人小别重逢的炽热心情的司机征北,就死在了京陵村前。
而他的那辆白色的切诺基,被贪婪的赵大和钱二一路开到了……
“张家村。”詹台指着前面,“就在前面。”
勉县不算大,满打满算六七个村子。靠山的廖家村和京陵村经历了三十年岁月变迁,已经成了荒无人烟的空村。
“张家村和廖家村不一样,张家村靠路,八十年代那会儿,这几个村子里面就属张家村最有钱,国道建在边上。等以后通铁路,通高速之后,估计受益的还是张家村。”
“受益?”小海好奇,“靠猕猴桃卖钱吗?”
詹台哈哈一笑,回过头来看看小海,摇头道:“不。靠拆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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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即将要拆迁的村庄呢,车开了二十多分钟,不用詹台说,小海都知道他们一定是开到了张家村的地界。
和廖家村京陵村破败荒芜的黄土矮平房不同,张家村村民看起来有钱得多,家家户户盖起了四五层的红砖小楼。小海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仿佛拔地而起的小楼,有些甚至连水泥的痕迹都看不见,像是在原本一层的砖房上面生生加盖出了好几层似的,又瘦又高,好像稍微大一点的风吹来就能吹跑。
“……怎么会把房子盖成这样?不够住吗?”小海惊讶地问,“不……这些房子到底有人住吗?”
绝大多数摇摇欲坠的几层小楼都黑着灯,破破烂烂的窗户更是彰显出“危房”里面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的情形。
詹台咧唇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今天长见识了吧。这就叫……拆千呐。”
一条平整的水泥路连接着国道和张家村的村口。小海透过窗户往外看,一间紧紧关着门的小餐馆从窗外一闪而过,绿色的牌子上面白色的字,写着:“张家酸汤面”
唔,是一家面馆。
依稀中又有什么从脑海中一划而过,就在一个小时之前,茉莉和詹台才对自己提到过的……
“张家村村口那家面店,你哥和你爸都去吃过的那家……家里孩子没了!”廖小妹的母亲弯下腰对廖小妹说,“几个孩子在村口那栋荒楼里活生生被憋死了!来了好多人,查了一波又一波,说是女鬼作祟!”
一路哭嚎的面店老板身后跟了一群哭天抢地的家长,带着一个黄袍的道士,来到了廖花儿的坟前……
“原来是这样。面店的老板和老板娘……”小海轻声开口,“这间张家酸汤面,是不是当初死了孩子的老板和老板娘啊?”
詹台点头:“没错。”
他特意放慢了车速,摇下车窗,让小海看得更清楚。
小海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着那家酸汤面馆,朱红色的大门紧紧关着,门上贴着白色的A4纸,上面写着大大“转让”。孤零零的纸张勉强挂在门上,被晚风吹得飘飘摇摇,让小海想起了廖家祖坟里飘荡的灵幡。
小海看着看着,眼神突然一直,神情一滞,目光停留在面店的地上。
水泥地上用粉笔画着一个个白色的圆圈,里面乌黑发紫,都是烧焦的痕迹。
这些圆圈,看起来非常眼熟——好像清明过节的时候,十字路口给亲人烧纸钱的时候,画下圆圈啊!那乌黑的痕迹,不是烧纸钱的时候留下的痕迹吗?
“奇怪了……”小海扭头问茉莉,“别人在面馆前面烧纸钱,多不吉利啊?面馆老板和老板娘对这个没意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