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木板渗到床板背面的血迹。
在地面上、墙壁上都被一点点地清理干净,却还残留在床板背面的木条缝隙中的……血迹。
要多少血,才能渗下这么多,渗到床底铺着的一条条木板上处处都是?
又要对一个人做出什么事,才能留下这么多血……
邓亘馨有些反胃,干呕了两声捂住嘴,连滚带爬从床底下滚了出来。
她咳得满眼都是泪花,手撑在桌子上,深深弯下腰。
可是偏偏就在现在,门上传来极轻的“哒”声——是钥匙转动房门的声音。
有人回来了!
是劳卡文回来了吗?
“劳卡文……”邓亘馨猛地回过身。
可是推门进来的那个人,却不是劳卡文。
而是她的舅妈。
面无表情地站在房门前,手里拎着一只钥匙。
“失望了吗?”舅妈冷冷地开口,“还是你忘记了,我也有宿舍的备用钥匙?”
门再一次被关上了。
邓亘馨浑身都在发抖,脸上冰凉一片。她下意识伸手去摸,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了眼泪。
“舅妈……”她的声音有些绝望,“年前那天,你和舅舅从家里搬出去的箱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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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春节,是邓亘馨自母亲去世之后,过得最艰难的一个春节。
表哥想在今年结婚,舅舅舅妈去年四处周转,借了几十万替哥哥买房子。她在学校的一应花费早都靠着自己打工,即便如此,在低气压的家里也时刻小心翼翼,生怕触了舅舅舅妈的逆鳞。
去年年底,家里常常有位大腹便便的陌生人上门,她周末偶尔回家的时候,撞见过一次。
“叫叔叔!”舅妈脸上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枯瘦的手指戳她的腰。
“叔叔!”她连忙乖巧地打招呼。
那人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老张,你是大忙人。”他阴沉着脸,虎视眈眈地盯着舅舅,“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都等着回去买点肉,一家老小过个好年。你要是再拖下去,下次上门的人我可就不知道是谁了……”
原来是上门讨钱的债主。
邓亘馨心口一跳,一点声音不敢出,躲在自己的房间里。
那人走了之后,舅舅舅妈连晚饭都没有心思做,邓亘馨饿得前胸贴后背,却也不敢出去,生怕在他们面前晃惹了舅妈不自在。
她关了灯,躺在床上努力睡觉,勉强忍下饥饿的心情。
舅舅和舅妈像是忘记了她的存在,在客厅里吵了起来。他们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响,隔着小小的房门传入邓亘馨的耳中。
她那时已经快要睡着,只零零星星听见了几句。
舅妈带着哭腔控诉:“老王这样,是不给我们活路啊……谁不知道我们年前烧了一车货,现在拿不出钱。我家这么多年帮了他多少次,帮出了这样一只白眼狼……”
舅舅平日里话不多,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开口。
邓亘馨昏昏沉沉,只模模糊糊地听了半句。
“……大不了一起去死……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翻了个身,彻底闭上了眼睛。
这之后几周,邓亘馨在学校里忙考试,一直没有回家。
在学校里偶尔遇见舅妈,她也不忘叮嘱她:“年前家里乱糟糟的,没事就别回去了。”
邓亘馨想到隔三差五上门讨债的债主,重重点了点头。
寒假终于来到了。一向热热闹闹的学校逐渐变得冷清,宿舍楼下多了很多辆自行车,偌大的校园里面再难看见几个留校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