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咯咯地笑着，指着附近空无一人的宫殿阁楼说：“这里冷冷清清连个守卫都没有，还叫什么禁地。”
皇城中的守卫几乎都去城墙下帮忙了，这里除了皇帝寝宫等重要地方外确实毫无防备。
“总之以后别再乱跑了，不被发现就罢了，若被发现我也救不了你。”宋仪知道劝她无望，只让她小心。
春香抚摸了一会儿台阶旁昂首伫立的那尊石狮，随后干脆灵巧地攀了两下，坐在了石狮头顶上，两条小腿悠闲地晃荡。
“真是壮观呐！”春香遥望天边，星辉月色皆映在她眼眸里闪闪发亮：“如此琼楼华殿，得耗费多少劳力钱财，可惜……在洪水面前也都是一堆破木烂瓦。”
“不会的，内城在建造时费的心血远非外城可比，总会挺过去。”宋仪好似在安慰，但自己心里也没底。
“连皇帝都把后事交代好了，你还哪里来的信心。”
宋仪无奈捂脸，这回连斥责都懒得了：“你还偷听皇帝说话……”
春香没理他，自顾自地说：“不过还算你有点良心，没丢下甜儿妹妹自己出逃，要是当时你答应下皇帝，我当即就把你和皇帝刺死穿个串儿！”
穿串儿……宋仪不禁脑补起画面来。
“你小声点，被听到了就成咱俩被穿串儿了。回去吧，免得被担心。”宋仪一边说一边起身往回走，但他的声音也没降低。反正这里也不可能会有别人。
春香从石狮头顶跳下跟上，戏谑地问：“你是怕甜儿妹妹担心还是怕公主担心？”
“……”
“可怜的甜儿妹妹呀，离家千里追随你，却寄人篱下眼看着你娶了别人。”
“……”
“你知道你与公主大婚那日甜儿妹妹哭得多难过么？她对我说要不干脆回长安去，那里还有娘和兄长，但没一会儿就放弃了，还说反正已经是你的人了，认就认了。”
“……”
春香喋喋不休地说着，宋仪一直沉默不语，脸色却越来越复杂，难受、愧疚却无奈。
“你知道公主是个心口不一的女人吗？她对甜儿妹妹好只是哄骗的手段罢了，等甜儿妹妹对她彻底服从了才是吃苦的时候。”
宋仪点点头：“看出来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但也是人之常情。”
人终究是自私的，没有谁打心底愿意跟别人分享所爱。
“哼！我最讨厌的就是心机太重的女人，甜儿也是个憨包，任我怎么说她都觉得公主是个好人。”春香愤愤地替顾思甜打抱不平。
“你不就是那样的人嘛。”宋仪无所顾忌地吐槽了一句。以他和春香之间的关系已经不需要在乎那么多。
“所以才讨厌！”
“……”
入夜，阿玲轻轻推开一扇再熟悉不过的房门禀报道：“公主，驸马爷回来后去找顾小姐了。”
公主本来坐在窗边发呆，听到这话只是点了点头，便示意阿玲可以退下了。
可阿玲还是有些不忿，凑上来抱怨：“驸马爷实在过分了些，明明您已经对他和顾小姐那么宽容了，他还是不识……”
她说了一半说不下去了，她毕竟只是个侍女，就算被公主信赖也不敢对驸马不敬。
公主无所谓地笑笑，眼睛弯起，配合着眼角微微上翘的弧度，温柔的简直让阿玲心醉。
见她这副模样，阿玲恨铁不成钢的嘟了嘟嘴，愤愤退下。心里还不住想着：“公主这么好的人，凭什么比不上顾家的姑娘！”
遣退了阿玲，公主眼角的笑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些许落寞。
她和衣而卧，娇小的身体独自躺在这么大的床铺上实在觉得有些空荡荡。
房间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那时阿玲和阿梅在轮流守夜，阿玲上半夜阿梅下半夜，每隔一个时辰巡一遍，以防公主夜里有什么需要。
不过今日公主已经听到三次脚步声了，仍没有睡着。
第二天一早，阿梅去送早饭时，宋仪已经去城墙下察看情况了。只有顾思甜抱着不停打哈欠的春香有说有笑。
春香本和顾思甜睡在一起，昨夜不得不被赶到房顶看了一整晚月亮。
……
今日水位已经下降不少，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汹涌，以内城如今的状况想必足以撑到洪水彻底消退。但水患平息后才是最艰难的考验，叛军处心积虑放了一场大水，岂会静待结果，想必不久后就会大军压上，到时被水淹过的城墙绝对扛不住叛军的攻势。
因此今日宋仪赶到后，一众大臣就拉着他商议起出城的路线及计划，直到黄昏。
“三位大人请千万保重！”宋仪站在城墙上对面前的三位老者拱手送行。
这三位老者中为首的就是宰相申明厚，他们三人身怀皇帝的立储圣旨，准备突围出去，以防京城失守后皇子争权内乱。
其中一人本该是宋仪的，但他拒绝后皇帝又另选了一人。虽说皇帝臣子千万，但选出足以担当这份信任的三个还真不容易。
“驸马爷也保重，我等只是万不得已之手段，若能保全京城保全皇上，这才是上佳之选。”申明厚也躬身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