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仪回去换上了那身玄黑色官袍,马不停蹄赶往大殿。
刚一走到大殿门口他便明显看到了改变:通向殿内的长阶两侧站了两排侍官,看上去气派得很。
“还没接过太守之位就已经反客为主了么?这分明是有看不起我的意思嘛!”宋仪心中暗想。光凭这点就能看出来者绝非谦虚重礼之人。不过他并没太过在意,本来自己的身份就与太守之位不相匹配,对方有所轻视倒也正常。
不过正当他想上殿时,立即被两侧侍官拦住:“站住,来者何人?”
“益州代任太守宋仪。”
他虽有些不快,但还是回答了。汉国官服不论官位大小制式都一模一样,区别只在于面料,对方要问个清楚也没什么不可接受的。
“大人稍等片刻,容下官进去通报一声。”侍官弯了弯腰,转身就走。
“站住!”宋仪叫住他呵斥:“皇上虽是派人来接替本官,但本官在未交接前仍是益州太守,进自己理政的大殿竟还要向别人通报,哪有你们这般反客为主的道理?闪开!”
说罢,他一甩衣袖,不顾侍官阻拦就径直往殿内走去。
“大人!使不得大人!”侍官在紧跟在一旁苦苦哀求,但又不敢动手拉扯。
“怎么回事?!”殿内传来一声浑厚的低沉男音。
侍官闻言,赶紧小跑赶超在宋仪前面,躬身禀报:“萧大人,太守大人前来求见!”
“不是求见,是前来迎客!”宋仪站定,不卑不亢地纠正道。心中暗想:萧大人,看来果真是萧青啊!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
到此时宋仪才看清殿内情况:大殿两侧各站了三四个陌生官员,应该都是萧青带来之人,自己放在阶下的那一套小桌椅孤零零空着,阶上原本属于蜀王的宝座,高高在上的端坐着一个中年男人,其颌下长须垂至胸口,十分吸睛。
萧青毫无起身的意思,而是居高临下的冷眼瞪着宋仪问:“迎客?阁下是将这益州当成自己家了么?”
“一方太守乃当地百姓父母官,益州城又是这里百姓共同的家园,我身为父母官,何尝不能将其看作自己家园?”宋仪也沉下脸,毫不客气地怼回去:“倒是阁下你,身为人臣,堂而皇之坐于王座之上,是何居心?”
萧青脸色更加阴翳,嘴角察不可闻的颤动了一下,最终只能站起身:“原来这是王座,是本官欠考虑了,还望阁下莫要见笑”
他这话看似客气,不过语气里可听不出丝毫歉意。
宋仪随即坐在阶下自己常用的椅子上背对萧青,又对两侧那几个京城来的官员训斥:“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你们大人取桌椅来?就让人家站着么?!”
几个京官面面相觑,不敢行动,不过抬头看到阶上萧青进退两难的窘状,只得向无头苍蝇般四处寻找桌椅,不过他们初来乍到哪里找得到?最后只能匆匆小跑出殿寻求帮助。
“阁下还要在上面站多久呐?高处冷,还是下来暖暖吧!”宋仪靠在椅背上,背对萧青头也不回的问,语气中不无讽刺。
萧青尴尬之下只能强装威仪,昂首挺胸背负双手走下来,站到宋仪对面。不过这在旁人眼中看来简直像赌气孩子般搞笑。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宋仪语气随意的问。虽然已经猜出对方身份,但该问的还得问。
“姓萧,单名青,字仲辅,兵部尚书。”对方脸色铁青的回答,宋仪能看到他长须都气到微微颤抖。
“原来是萧大人,久仰久仰。”宋仪笑呵呵的坐着拱了拱手:“我是谁萧大人想必已经知道了,就不多赘述了。”
这时那些官员终于找来了桌椅,当当正正摆在了宋仪对面,两人就这样相对而坐。
“你是宋仪,无字,从前是屠户。”萧青终于得以坐下后,底气随即也足了起来,点点头回答。他特地强调了“无字”和“屠户”,以示对宋仪出身的轻视。
字在古代不是所有人都有,所谓“礼不下庶人”,平民是不起字的。平民发迹后为了提高身份会给自己补添一个字,但宋仪并不在意这些,于是作罢。
“是啊,昔日屠户,今日竟能和尚书大人同堂而坐,其中玄妙实在令人唏嘘。”
宋仪话中之意是我一个屠户都能做到太守,你出身高贵不也得接我的班儿嘛!
萧青此时碰了一鼻子灰,心中虽然填满闷气但又不能发作,只得转移话题,站起来肃立谈起正事:“本官此行前来的目的,阁下想必也知晓,那本官就多罗嗦。宋仪,接旨吧!”说罢从袖袍中抽出一个黄色卷轴。
宋仪见圣旨不敢怠慢,面色立即严肃,同时起身整理衣装,然后挥袖而跪,以头抢地道:“臣宋仪接旨。”
他仔细回忆,发觉这竟是自己来到这世界后第一次下跪。额头虽然触在地上,不过将眼神向上移动后,刚好能看到前面不远处之人官袍下露出的靴尖,原来这就是跪下视角。虽然这是这个时代的礼节,但对宋仪现代的灵魂而言,如此大礼仍有些耻辱。前面站着的是萧青,不过当他手握圣旨时,站在那里的就是皇帝本人。
“朕绍膺骏命,益州代太守宋仪,屡立战功、临危受命。治川蜀于危局、缓朕忧于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