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母亲的严肃目光下,这个被叫作环儿的小男孩终于羞愧地低下了头,保持双手被抓、吊在半空的姿势向春香与宋仪小声道歉:“对不起……”
还没等春香表态,徐氏就先一步训斥道:“大点声!忘记娘平时怎么教你的了?”
小男孩更加难堪,于是赌气似的紧闭双眼扯开嗓子大喊一声:“对不起!”
“你这孩子!”徐氏一看更加生气,没想到儿子这么不听话。
“好了好了这位夫人……”一旁的宋仪见差不多了,打断了徐氏接下来的训斥,也是在劝春香:“小孩子嘛,知道错了就好。”
春香也很满意徐氏的良好态度,便又故意凶狠的对小男孩说:“以后不能在街上扔雪球了知道吗?”之后就将他放了下去。
男孩一脱离春香的控制就慌忙躲到了母亲身后,只露出脑袋又不服气又害怕的望着春香。
徐氏则将儿子揪出来,在其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之后又对春香和宋仪频频表达歉意。
“两位如果不嫌弃,不如进寒舍一坐吃些便饭,就当为二位赔礼了。”徐氏邀请道。
宋仪自然不想去,他今早才刚从这扇大门**来,连忙说:“多谢夫人好意,只是我们还有事情要做,这就走了。”说罢拽着春香就要走。
“哎呀,这不是太守大人么?”突然有人在身后叫了一声,让宋仪脚步一顿,暗叫不妙。
原来是胡伟才结束了一天的政务刚回到府中,发现门外围了很多人,赶过去就看到了宋仪。
围观的百姓都听到了这句话,一时间全都发出惊讶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不敢离宋仪太近,同时互相窃窃私语起来。
“这就是新来的太守?这不还是个娃子吗?”
“诶,你可莫要小看了人家,听说攻城时人家一人在蜀军里杀了个七进七出……”
“瞎说,我怎么没听过?”
“你看他那条腿,就是杀敌的时候断的……”
这些毫无根据且越说越玄的私语断断续续地飘进宋仪的耳朵,让他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解释也不好不解释也不好,只能不悦地瞪了春香一眼,埋怨她不听话又惹出事来。
一旁的徐氏听了丈夫的话,再仔细一看,发现宋仪拄着一根拐杖,今早她匆忙间也确实见到太守走路一瘸一拐,顿时吓得不轻。
自家丈夫本就是蜀官,处境危险,现在儿子又给太守当面扔了个雪球让人家摔了个惨,这可如何是好?
胡伟才见妻子目瞪口呆,忙问管家发生了什么事,管家结结巴巴将事情说了一遍后胡伟才也大惊,慌不迭地向宋仪连连赔罪。
胡家是大家族,胡伟才曾经身为蜀王近臣,自然被很多人认识,路过的人见这位胡大人站在自家门前的慌张模样都十分好奇,让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几乎围成一圈。
走是走不掉了,让事情继续发酵也不是办法,大街上也说不明白话,宋仪只能先拽着胡伟才进了胡府大门。
“宋太守,犬子顽劣,竟然伤到大人,实在是下官的罪过!下官愿意代犬子领罪……”
胡伟才进了府中依然在谢罪,吓得几乎给宋仪跪下,徐氏也在一旁苦苦哀求。
“胡别驾千万别这样。”宋仪赶紧上去扶着,怕他真的跪下,还得继续苦劝:“小孩子贪玩也是正常,我也就是被雪球洗了把脸,什么事都没有,何必如此紧张。”
“下官多谢大人宽恕。”胡伟才仔细分辨下觉得宋仪所说确是真心,这才松了口气,深深的拜了一拜,之后又将儿子扯过来:“不争气家伙,还不快给太守大人赔礼!”
男孩可能是被爹娘对宋仪的恭敬态度震住了,呆愣愣地学着父亲的样子深深弯腰拱手认真道歉。
“以后可不能在人多的地方玩了哦?”宋仪亲切地拍了拍男孩的脑袋。又从大门的门缝中往外看了一眼,见围观百姓差不多都散了,便对胡伟才说:“不叨扰胡别驾了,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就先告辞了。”
“太守大人何不留下吃个便饭再走?下官曾经得到一坛十五年美酒,一直没舍得拿出来,今日正好借大人之便饱饱口福。”胡伟才见天色已晚,就想留宋仪吃饭。
“如此难得佳酿,我就不夺人所爱了。”宋仪见时间都浪费在了这些节外的琐事上也有些心急,自然不肯再留,当即推开大门告辞离去。
胡伟才恭敬地上前送客。
没想到的是,宋仪前脚刚刚迈出大门,后脚就有一个人影扑过来跪下抓住了他的拐杖,将他吓了一跳。
“太守大人!您可得帮小民做主啊!您要不给小民一家一个公道,那全家老小五口人,可就全都活不下去了!”
来人一边大哭一边死死抓住拐杖不松手。
宋仪身体平衡全靠这根拐杖,被抓住后一下子身体摇晃起来,幸好春香及时上来扶住了他,他也在搀扶下松开拐杖躲远了几步。
“你是什么人,做什么主?你先站起来再说清楚……”宋仪一脸疑惑,搞不清楚状况。
“太守大人,小民李柱,乃城西商贩,今日正巧听说大人在此地,便一直等候,恳请大人还小民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