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的士兵本来看见汉军营中升起道道炊烟,都放松了警惕,没想到他们恰恰在这个时候发动了进攻,一时间全都手忙脚乱。
不过益州毕竟守备齐全、城池坚固,在蜀军反应过来后战局又进入了拉锯战的僵持局面。
在这支人数多达十几万的东路军中,震撼宋仪的不仅仅只有军队素质之高、军容之整,还有各式各样大型攻城器械。
除了之前在阵中见过的几架投石车之外,还有用于让士兵们通过护城河的“折叠桥”,大致样子就像个可以一百八十度翻转的翻盖手机一样,将上面的一层翻下来搭在河上,便可以在护城河边搭起一座宽达数米的桥梁。
此外他们的破门器械也要好上很多,这种叫作“撞车”的东西将攻城锤吊于车上的悬架,用堪比小臂粗细的麻绳拴着,士兵像摇动寺庙撞钟用的钟杵一样,让攻城锤前后摆动,在撞到城门后又受到反作用力而弹了回去,士兵只需要再推一下,便又会向前撞去,不仅省力,而且威力非凡,每一下撞击都能带动城门剧烈的抖动。甚至“撞车”外面还有一层铁制的硬壳,任城上如何攻击都阻止不了城门受创。
大大小小的云梯自然也少不了,在周边城墙形成了多个进攻点,很大程度上吸引了城墙上的火力。
想要攻下益州不能只靠破坏城门,即使“撞车”撞开了门,汉军也不能贸然冲进去,原因在于像这样的大型城池都拥有“瓮城”,也就是在真正的城门外还设置了专门用于防御的另一道门,如果进攻一方冲了进去,就会变成“瓮中之鳖”,进退两难,还要被迫承受来自各方向城墙上的集火。所以必须等士兵靠云梯冲上城墙之后,双管齐下才能起到效果,否则只是白白送死。
长安、汉中城也有这样的设计,长安甚至还不止一道瓮城。因此如果不是当初汉军用计骗开了汉中的城门,那么强攻的难度不会比益州少多少。
“这样的一次进攻,要死掉多少人啊……”春香紧咬下唇,眼睁睁看着城下一个个士兵中箭倒地、趴在云梯上的士兵们在即将登顶的一刻被滚木砸中,从十几米高的半空直坠而下,小脸不禁变得惨白,扶着宋仪的双手不自觉地加力。
“疼疼疼!”宋仪的上臂被她抓得生疼,赶紧甩着胳膊提醒。
在春香放开手后,他才慢慢解释:“会死很多,看这次的规模……可能要死几百个吧,不过对于全军来说,算不上很大损失。比起获利,这些牺牲是值得的,毕竟每一次攻城带给蜀军的压力都会递增,重压之下对方就很容易出现策略失误,可能这就是老头儿的想……”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春香一把将宋仪推倒在地打断他,声音里像是燃着火:“牺牲掉几百个人给你们带来了利益,就是值得的吗?一次要死几百,十次就要死掉几千,这难道算不上很大损失吗!”
春香不是在生气死掉很多人,她知道打仗就是要死人的。她不满的是宋仪将人命用“值不值”来衡量,听起来像是在买卖几件无足轻重的货物。
宋仪不明白她又在发什么火,只以为她是头一次亲历战场受不了刺激,因此出于同情不想和她争吵,只是默默靠着拐杖站起来,继续观察局势。
“你说话呀!”春香见他不说话,更加生气,绕到他面前挡住了视线,眼睛瞪得圆圆的盯着他,平日里湖水般平静的眸子里波澜不止。
“你想让我说什么?”宋仪更加不解。
春香的脸憋得通红,胸中有万千句想质问他的话,但又不知从哪里说起。
长久的沉默后,她只能黯然的垂下了头。
“没想到你竟然冷漠至此。”她仿佛一瞬间浇灭了自己身上所有的火焰,声音颤抖的丢下这么一句话后便独自钻回了帐子。
“冷漠”二字狠狠扎在了宋仪心上,让他回想起了曾经征途上的黯淡经历。想起了曾阻止小黑救顾天行,想起了自己用人肉炸弹消灭了劫粮的伏兵……
他也终于知道了春香在生什么气。
他抬头看着远处还在不断倒下的战士,心中虽有同情,但又觉得理所当然。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战争,有战争就会有死人,死的不是他们就是我们……如果我们不让士兵拼死战斗,总有一天蒙古人、吴国、甚至小小蜀国,都会将刀刃指过来。我们让这些英勇的战士们用少数的生命为多数的人换来了生机,难道……有错吗?”
在他陷入理性与人性的矛盾时,这场战斗也结束了。
营中鼓声再次雷动,这是撤军的信号,也正是这些隆隆巨响将宋仪从深思中拉了出来。
大军缓缓从城墙下撤回,操纵“撞车”的几个士兵在即将撞破城门的遗憾中也不得不选择后退。
“他娘的,再给老子半刻钟就能撞开这铁壳儿了!本来到手的功劳都飞了!”在“撞车”外层铁护罩的保护下,一个士兵一边推着车后撤一边骂骂咧咧抱怨撤兵命令来得太早,可没想到话音刚落,就感到脚下一绊,被一颗突起的石头绊倒在地上。
“撞车”在其他人的推动之下依然在行动,一下子将他的身体露出了车外。
几个战友反应过来,赶紧想伸手拉他,没想到从天而降的一块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