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寒暄了几句、互相聊了聊一路上的各种经历后,蓝玉率先开始谈起了正事:“李大人,现在益州这里是个什么情况?”
李镜明缓缓抚着下颌的胡须说:“我们本想绕道南面的小路攻打益州,没想到被他们算到了,一路上遇到不少阻力。到达城下后,蜀军又一直坚守不出,一直和我们耗着。”
宋仪此时掀开了大帐门帘的一角,望向外面的益州城。
益州不愧是座千年古城、诞生过数位皇帝的地方,整座城池像一位孤高巨人一样巍然伫立在茫茫平原上,城墙高耸、旌旗飘扬,宽阔高大的金属制城门便是其最可靠的守卫。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其规模、制式都丝毫不逊色于长安城,比起汉中城可是雄伟多了,称之为固若金汤也完全不夸张。
进一步细看之下,城墙上已经千疮百孔,城砖脱落露出里面的土胚,貌似除了投石的敲砸,没有任何一种武器能造成这种效果。
宋仪的视线逐渐向另一边移动,果然见到汉军阵营里摆着六座投石器械。
看到这里,宋仪放下手中的门帘,对面前交谈的众人说:“老……李大人,看起来我方已经发起过不少进攻了。”
“哼!小子,如今怎变得如此客气?”李镜明有些得意地哼了一声,取笑道:“当初你可不是这么叫我的。”
“当初是私交,如今是公事。公私分明不是我辈应有的素养么?”宋仪被他说得有些尴尬,脸上微红,只得假装严肃的掩饰道。
当初他虽然猜出李镜明身份不低,但没想到竟高到这种程度,更没想到他就是历史中鼎鼎大名的李善长。若早知如此,当初他也不会对其那么不敬了,也导致现在亮明身份的情况下面对面,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像当初一样直呼对方“老头”了。
“哼哼,听你这么客气还蛮不习惯的……”李镜明听后轻笑两声,不过也不太在意,便接着说回战局:“我们到目前为止已经发起过三**城,不过除了凿出几个坑外,也没别的效果。”
他顿了顿,又问:“你们这次带来了多少人?”
“大约三万五。”蓝玉回答:“此外还留了三千在涪城。”
“三万五啊……”李镜明思索着说:“我们这里足足有十五万之多,合兵起来将近二十万大军,若是还打不下益州,可真要让天下人笑话了。”
“益州已经是强弩之末,问题只在于打下来需要多久,至于胜败归属,蜀军已经绝无翻盘的可能。”宋仪对此毫不担心。毕竟益州城中满打满算也只有最多三四万有战力的士兵,在绝对的实力对比下,任何谋略都是无用功。
“哦?”李镜明摇摇头,语重心长地劝他:“你可莫要忘了,在棋局中,只要对方留有一口气在,哪怕大龙都被围杀,也有绝处逢生之机……现在这局棋,也才刚走入中盘而已。”
宋仪皱眉,对此有些异议,不过毕竟李镜明的棋力在他之上,他在考虑清楚之前也不敢随意开口。
“你呀,下棋的时候就是这般。”李镜明见他表情明显不服,继续说:“攻杀凶猛却首尾难顾,精于纠缠却疏于布局。这些特点现在完完全全的表现在战场上了。”
“呼……”宋仪刚刚还在想回怼的说辞,不过听到李镜明后面的话后,憋在胸口的一口气终究还是送了出来。
“你说得对……不过都是十几年的习惯,很难改了。”宋仪承认李镜明刚才指出的自己的缺点都是真的,都是因为现代时都拿围棋当游戏,因此惯出了毛病,没想到这些都潜移默化的表现在了如今的用兵上。
“十几年?”李镜明抓住了盲点:“你现在不才二十么?莫非你孩童时就开始下棋了?”
宋仪这才意识到不小心说露了嘴。他在现代的年龄已经二十六岁了,下过十几年棋是真的,不过现在这具身体的年龄小了很多,说十几年就有了不真实的感觉。
“哈哈,口误、口误了。”宋仪笑了几下试图挽回:“我想说的是几年。”
李镜明怀疑地看了宋仪几眼。
他一直觉得宋仪的身份有些蹊跷,虽然曾经潜伏在雍州期间也曾让手下暗中调查过其身世,不过得到的反馈却毫无问题,不论是官府的记录还是邻居亲友的描述,都显示这个年轻人是一个双亲早逝的屠户,那家肉铺便是唯一的家产。但一个几代贫民、靠卖肉为生的小子,怎会棋艺高超、谋略惊人?这可不是简单的天赋异禀可以解释。
不过真相到底怎样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搞清楚的,只能待以后慢慢探索了,反正宋仪已经从了军,以后再将他拉到朝堂中,有的是共事的机会。
想到这里,李镜明便不再深究宋仪刚才关于“十几年”的口误,转移了话题:“老夫觉得益州城中一定有些高人,不然绝不能坚持的了这么久。”
“没错,蜀王手下有一个名为马隆的谋士,之前一直在驻守汉中,据说前段时间接到命令返回了益州。我们第一次伐蜀便是栽在了他所谓的《鬼军》之下,顾大帅也是因此……”蓝玉回答道。
“唉!”谈到战死的顾天行,李镜明也露出悲色:“想不到顾天行一代名将,竟折在了区区蜀地……顾家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令人扼腕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