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公子!顾安醒了!总督大人这就要带他回去了!”小黑急匆匆地赶来,一边跑一边冲前面喊着。
如今的小黑已然摆脱了奴隶的身份,成为了顾府体面的一员,身上套上了虽然简朴但是干干净净毫无补丁的新衣袍。
宋仪和顾思源正在顾思源住处的小庭院中摆了张桌子下着围棋,一旁还坐着虽然一点看不懂但仍然安安静静托着腮观战的顾思甜。
“哦,小姐也在。”小黑向顾思甜行了一礼。
“醒了?他可有说些什么?”顾思源听闻,将刚捞出来的一颗棋子又扔了回去,急忙问。
“什么都没说,他好像还没完全接受自己……变成太监的事实,现在像是痴呆了一样。”小黑本想说的更直接些,但说了一般突然意识到还有女孩子在场,就换了个说法儿。
顾思甜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每每一想到顾安变成太监的事,她心中就莫名的爽。
“这样他就再也不能出去祸害别人家的女孩子了,只是可怜了叔父……”顾思甜如此说道。
小黑和顾思甜对于顾天养顾天行兄弟之间的恩怨,以及由此引发的顾安被坑的事毫不知情。顾思甜是因为顾天行弑父时她年纪太小没有记忆,家人们也故意没有对她提起过。
而不告诉小黑是宋仪和顾思源商量过后的结果。因为他就是凶手,告诉他的话,一来可能会对他带来不必要的悔恨,而来要是让她知道了顾天养才是害死范三的真凶,顾安也是被顾天养坑了的话,指不定他还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只能让顾安继续当这个替罪羊了……
而知道真相的宋仪和顾思源却无法笑得出来。顾安虽然好色了些,但也绝不至于因此沦落到这般地步,可偏偏使他变成这般模样的人们,没有一个可以怪罪的。
要怪罪,就只能怪罪于天道和命运了吧……
“万幸的是叔父还有一个儿子,也不会因此断了传承……”顾思源安慰妹妹。
“走吧,我们也去看看情况。他们现在在哪儿?”宋仪问。
“就在府门口,马上就要出发了。”小黑说罢,就引着众人前去了。
府门口,顾天养顾天行两人相对而立,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对方。
顾天行的眼角满是疲惫、悲痛和无奈。而顾天养则是满脸的坚定冷漠。
顾天行叹了口气,回头将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儿子小心的安置进马车车厢后,转过身抱了抱一言不发的弟弟,而他的弟弟却依然无动于衷,双手负于身后,没有一点回应。
在抱的过程中,顾天行贴近弟弟的耳朵,最后一次劝他:“收手吧,那样做的后果,你是承担不起的……你承担不起战争的恶果,更承担不起无数冤魂的哀嚎……”
听了这话,顾天养终于动了起来,他用双手抓住顾天行的两肩,同样轻声的回答:“至死不渝……”
说罢双手一用力,将身前的哥哥向后推去。
顾天行被推了一把,向后踉跄了几步。终于重重的长叹一声,看了弟弟最后一眼,俯身钻进了马车。
“出发吧。”顾天行无力的吩咐车夫。
车夫听令,一扬马鞭,两匹骏马嘶鸣一声,带着马车向前窜去,留下了身后的一片扬尘。
“父亲,我这样,值得吗?”坐在顾天养旁边的顾安第一次开了口,他的口中几乎没有了牙齿,说话含糊不清。
“不值得。”顾天行摇摇头。“但是就算功亏一篑,你也问心无愧!你对得起了举国上下数千万的百姓!”
“嗯……”顾安呆滞的眼角,淌下了一行泪水,但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这泪水到底是什么滋味了……
“我亲爱的弟弟……不,顾天养!你有你的仇恨,但我也有我的使命。既然你决心已定,那我就算万劫不复,也要和你分出个胜负来!至于谁对谁错,就交由岁月评说吧……”
顾天行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向侧后方望去,那里有巍巍秦岭,还有铁壁般的潼关。
而潼关之外的某处,数万蒙古铁骑正在悄然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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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水之上的一条画舫。
画舫外面雕梁画栋、张灯结彩,装饰的极尽奢华,在江上独自飘荡。
岸上、桥上的人都是一真羡慕,即使远远的看上一眼,也能想象得出来里面究竟是多么美妙得光景,一定是歌舞升平、觥筹交错。每个人都在羡慕画舫里面的主人。
但是他们一定想不到,画舫中没有酒,更没有美人,有的只是两个男人。一人两鬓斑白神情严肃,正是顾天养,而另一人则一身黑袍,面带似笑非笑的表情,手中擦拭着一柄钢刀,看面相似乎像个蒙古人。
“那个被丢在府里做奸细的小子跑了?”黑衣人举起钢刀,对着一旁的灯火照了照,满意的将其收回刀鞘,问道。
“你都知道了,何必再问?”顾天养仍然不苟言笑。
“啧啧啧,为了监视监视你,连命根子都丢了,可怜,可怜啊……”黑衣人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看不出一点在为别人怜悯的样子,似乎更多的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