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夫人沉默良久,连着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看着胆颤的连嬷嬷,用有些僵硬的声音命令道:“将那几个送她去庄子上,还有庄子上对她动了手的嬷嬷,全部杖毙了。”
杖毙?连嬷嬷没想到,是这样重的刑罚,这也可见苏老夫人和徐嬷嬷的感情。
二姨娘这时候开口冷笑道:“自尽?我看是杀人灭口吧!老夫人纵是将那些嬷嬷都杖毙了,不过也是徒添冤魂,并不是也没有真正的替徐嬷嬷报仇。”
她冰冷的口气,笃定又充斥着不屑,继续道:“老夫人打发徐嬷嬷离开那日,我本想求着老夫人在大小姐面前说说好话,让大小姐见锦儿一面,我回头找您的时候,刚好看到徐嬷嬷收拾行李离开,我当时觉得不对劲,雇车跟了上去,徐嬷嬷将被您毒哑的原因,都告诉我了,老夫人早就知道,您的病,更多的是二小姐搞的鬼吧,我的锦儿,虽然有错,但说到底,不过是二小姐为了达成自己目的的棋子替罪羊。”
二姨娘不满,但比起之前的愤恨来说,释然了许多,那是一种看淡生死,无所畏惧的豁然。
“我回府后,愤怒之下,一时冲动,去倾荣院找苏倾楣,苏倾楣并不知道徐嬷嬷已经被毒哑了。而且,徐嬷嬷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她什么人,您不清楚吗?她还有个顽劣的孙子呢,她孙子尚未娶亲,她心里还有牵挂,就是再悲伤想不开,也不会选择这样的绝路。”
“两个人同时自尽,哪有这样的巧合?二小姐这是怕害您的事情败露,先下手为强了,一下两条人命,锦儿还是她的亲妹妹呢,这心真是比蛇蝎还要毒!”
二姨娘口气笃定,而且这推理,也算有理有据,苏老夫人也不由动摇。
“不是,事情并不像二姨娘说的那样,姨娘,您肯定是误会二小姐了,二小姐她最是菩萨心肠,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绿珠伶牙俐齿,一气呵成。
二姨娘冷锐的眼神,仿若淬了毒的利箭,朝绿珠射去,“你对锦儿,要有对二小姐一半的忠心,也下不去这样的狠手。”
苏老夫人原先还有些迟疑,见绿珠句句指责苏梁浅,却见不得别人说苏倾楣不好,更加相信二姨娘所言。
“不过也对,她连自己的亲祖母稍不顺意,都能忤逆不孝痛下毒手,更何况是隔了肚皮的庶妹,不过就算是同一个肚皮出来的,也不见得她就会有多深的感情,大少爷出事到现在,夫人倒是一直在床边守着,唯恐出事,她看了几回?她现在是羽翼未丰,需要苏家需要老爷,谁知道老爷将来若是没有利用价值,会不会也被她?”
二姨娘看着苏老夫人越来越难看的脸,含了半句,没说出来。
二姨娘说这话的时候,还真挺期盼能有那一天的。
“难道老夫人还指望这样忘恩绝情的人,光耀门楣不成?”
本来,苏老夫人就因为苏泽恺的忧心,现在出了苏如锦和徐嬷嬷的事,还将苏倾楣也牵扯了进来,偏毒死绿珠的那个丫鬟,又咬着苏梁浅不放,苏老夫人只觉得一团乱麻,情绪低落至极,整个人都是萎靡的。
而且,二姨娘的话,真的是字字诛心,偏苏老夫人都听进去了,她甚至觉得,那样的事情,苏倾楣并不是干不出来。
苏老夫人向后靠在椅子上,只觉得头痛胸闷,哪哪都不舒服。
她心里这时候更多的是顾虑苏泽恺,苏泽恺现在不能科考,她原本是指望着,苏倾楣将来要有了出息,能拉扯帮扶自己兄长一把的。
苏梁浅感觉得到,因为苏泽恺的事,苏老夫人有些怪她,并没有凑的很近,给连嬷嬷使了个眼色,连嬷嬷站了起来,给苏老夫人顺气,不住的小声劝道:“老夫人,越是这种时候,您更得保重身体啊。”
好一会,苏老夫人才从那种忧虑悲痛中稍缓过来,她身子稍稍坐直,看着二姨娘道:“不管了,我老了,也管不了了,你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吧。”
苏老夫人摆了摆手,眉梢眼角还有说话的口气,都是说不出的倦怠。
她让连嬷嬷扶着她站了起来,缓缓走至床边,看了苏如锦一眼。
苏如锦这段时间也清瘦了许多,脸也有些稍稍凹陷进去了,下巴尖尖的,两边脸颊都有伤,狼狈至极。
苏老夫人想到,自己刚到京城的时候,她都还没到自己的腰,她看着她一点点长大,想到过去的时光,再看她现在,饶是对她已经失望透顶的苏老夫人,也忍不住落泪。
这是她的孙女儿,亲孙女儿,这么多年,也是有感情的啊。
苏老夫人这一落泪,很快就哭出了声,眼泪汹涌,佝偻着背,二姨娘看她这样子,心里对她的怨恨,莫名消减了许多。
苏梁浅上前劝慰了几句,让连嬷嬷扶着苏老夫人离开。
苏老夫人握住苏梁浅的手,眼睛含泪,似乎是要说什么,欲言又止,到最后,也没张口。
二姨娘走到苏梁浅的身侧站着,目送着苏老夫人离去的背影,“她刚刚应该是想和你说苏泽恺的事,我希望你不要答应,我甚至盼着你把他给杀了,然后六姨娘再生个女儿,这样,苏克明就断子绝孙了。”
二姨娘的神情,并没有太大的起伏,丝毫不掩对苏克明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