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耸耸肩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道:“她可宝贝那个儿子呢,不止一次说怀孕的时候天天梦到星星,生产的时候更是一大颗闪亮的星星落在她肚子里,说她儿子是文曲星呢。后来男人死了,才开始不说了。”
姜芸想了想,黄月姑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可能因为现在福爷爷是小海小河的干爷爷,她以为钱都给了小海小河了?
姜芸懒得多想,日头晒着多晕乎呢。
大家正忙着,突然有个女孩子喊起来,“娘,娘!”
姜芸几个忙循声望去,却是黄月姑晕倒了,她闺女芫花急得要命。
她们赶紧跑过去帮忙,给黄月姑解开上面两颗扣子,掐掐人中。
芫花对姜芸道:“你是不是还有水啊,给我娘喝几口吧。”
姜芸救人心切,也没琢磨她语气不大对,就要去拿水瓶子来,却被占国媳妇一把拉住。
占国媳妇冷冷道:“姜芸就剩下一口水了,小海小河还得喝呢。”
姜芸看了她一眼,占国媳妇叫孙桐,是个非常和气开朗的年轻妇女,因为公爹是书记,她处处都注意,尽量不让人觉得干部家媳妇搞特殊。
姜芸从来没见过她这么排斥谁呢,哪怕对宋二婶也没当面这样过。
看来里面有故事啊。
张爱英赶紧打圆场,拿了自己的过来,“我的还多点,姜芸的得留着给孩子喝,小孩子渴了一忽忽都忍不住。”
黄月姑醒来,眼泪汪汪的,原本脸上一直挂着的笑没了,神情疲惫劳累,萎靡不堪。
姜芸看了看,没见着黄月姑的儿子宋文昌,一个14岁的男孩子不来割麦子?
麦忙秋收的时候,学校都放假让学生回家收庄稼,而收麦子规定孕妇孩子老婆子都下地,宋文昌没理由不来啊。
芫花给周围杨晴几个道谢,“多谢你们救我娘。”不像有人有水也不给喝。
张爱英就朝黄月姑道:“嫂子,大小子回来了吧,怎么不来割麦子?”
黄月姑大喘着气,“文昌……要读书,再说大热天的,他一个读书的孩子,哪里……哪里受得了。”
张爱英:“受不了?那可是你惯的。”满地五六岁的孩子都在捡麦穗呢,也没见谁受不了。
芫花不满张爱英质问她娘,就想扶着黄月姑去路边的树荫里歇歇。
这时候福爷爷和几个老头子赶着牛车过来拉麦子,听说有人晕倒就过来看看。
黄月姑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福大叔,我晕倒了。”
福爷爷瞅了瞅,“天太热,这是中暑了。”
另外一个老头子就道:“快家去歇着吧。”
芫花:“我家负责那块麦子还没割完呢。”她看着福爷爷,眼神有点凶。
母女俩动作慢,别人往前割,她俩在后面磨蹭。姜芸等人齐头并进割麦子,就她们那几趟麦子还站在后面,非常扎眼。
芫花想让福爷爷主动拿镰刀帮忙割麦子,因为以前福爷爷就这么帮过的。
原本生产队干活都是一个人定好几工分,大家集体上工,干多少活是多少。
但是麦收太紧迫,各生产队长就想办法促进大家的劳动效率,比如在各人工分的基础上又划分地盘,规定一人割几趟,少了的基础工分拿不全,多了的额外奖励。
这是宋长顺专门用来对付那些磨洋工,拿工分不干活的社员。
比如黄月姑这种,家里三个人,却来俩干活的。
还有一些懒汉子磨洋工,一个大男人不如小媳妇割麦子快,宋长顺最看不起!
贱嗖嗖的,浪费粮食!
而以前福爷爷资助宋文昌的时候,黄月姑家生活轻松不少,后来福爷爷不资助,宋文昌要上学,要吃饭,黄月姑只得勒紧裤腰带,她和闺女省吃俭用地供应儿子。
结果母女俩天天吃不饱,面黄肌瘦的,看着也是可怜,自然也没力气干活。
她们家工分是年年不够口粮线的,年年拖欠大队的口粮钱。
一般总工分到了口粮线上才发口粮,不到的就是没赚够,就是吃别人的劳动欠大队的。
有些人家自然不满,但是黄月姑这种人家也觉得委屈。
她儿子要上学啊,为了读书不能在家里干活,怎么大家就不能包容一下呢?非要和个孩子计较?她可是死了男人的啊!
她心里也有怨气,所以感觉不舒服的时候就放任自己昏倒,似是无言谴责别人,把她一个寡妇逼到这个份上。
福爷爷被母女俩盯着,心里有些不爽,搞得好像他欠她们似的。再说,当着自己干闺女的面,这样是干啥?
他转身对姜芸道:“大热天,闺女你注意别中暑啊,一有不舒服的就去树荫凉里歇歇喝点水,可不能晕倒。”
他对占国媳妇几个也如此说法。
孙桐大声道:“福爷爷你放心,我们会帮忙照顾姜芸的。”
福爷爷点点头,就赶车继续去装麦子,压根儿就没想拿镰刀帮黄月姑母女割麦子,好像她们与他没关系一样。
黄月姑在路边的树荫里开始抹泪,芫花愤怒地瞪着姜芸几个。
这时候小海小河和蛋蛋兄弟一群孩子呼呼啦啦地飞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