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聪明又狡猾,怎么可能被家族束缚。
可惜这句话并没能得到谢倾的回答。
他一向如此,从不提自己的事,无论是他的家族,还是他的过去,甚至连他到底在想什么,旁人都一无所知。
和谢倾相处过的人,恐怕都会有这样的感觉。
缥缈,虚假,深不见底。
秦追蹙蹙眉,阴沉着骂了声“赶紧滚”,便要侧身躺下。
谁知谢倾忽然冷不丁说出一句:“明儿若她来见你,你给小爷态度好点,别伤着她。”
秦追反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个“她”是谁,旋即勾起一抹讥笑:“这话不该去对着她说么,怎么,难不成和你的小情人吵架了?”
谢倾不耐地挑挑眉,没否认。
他又哼声,“放心,我对她半点兴趣没有。只要她别来惹我,谁乐意理她。”
直到谢倾离去,秦追也没问今日的事太后是怎么处置他的,他怕他听了就会对谢倾产生一点愧疚感。
笑话,他凭什么愧疚?谁也没有求他来救自己。
秦追晃晃皙白纤瘦的小腿,懒洋洋翻了个身。
翌日,许文茵果真被给使领来了。
秦追原本正躺在榻上,一听宫人禀报,莫名沉沉眸,支起身坐起来,把敞开的领口紧了紧,就这么等着她进来。
许文茵的气色不如之前好,声音也有些沙哑,但神情却瞧不出不对。
秦追阴冷着视线将她打量一遍,到底没问是不是因为昨日她忽然转身逃走的原因,冷哼道:“你来干什么?我没空搭理你,赶紧滚。”
许文茵充耳不闻,还叫宫人给她拿了个软枕垫在地上坐下。
她本以为今日铁定会被太后叫去问话,谁知那头半点动静也无。
也不知昨日是出了何事,好似整座行宫一夜之间变得人心惶惶,连温泉都没人去关顾。
“我让你赶紧滚,你听不见?”秦追扭头看她。
许文茵淡道:“陛下别急,先听我说几句话再让我滚也不迟。”
她昨夜想了很多很多事,关于梦的,谢倾的,还有秦追的。
她只能承认,她控制不了谢倾,也斗不过他,但起码,她想让秦追活下去。
梦里的自己听见他死了,哭得那么伤心那么悲恸,秦追对她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陛下是不是觉得……活着这件事,没什么意思?”许文茵抬起头看他。
或许是没料到她问得这么突然,秦追愣了下才冷下脸,“这与你何干?”
“不巧,还的确和我有些关系,”她轻笑了声,“陛下可知道自己这身怪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秦追的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早就忘了。
或许是天生的也说不定。
整座皇城没有一个太医知道该如何根治。只能日日用药吊着,然而秦追还是生得比同龄人瘦小,若不说他已年满十八,旁人只会觉得他是个十三四岁的男孩。
“先帝向来身体硬朗,也从未听人说起过生了病。可先帝却突然在短短一个月里重病驾崩,而你这个尚在襁褓的准太子长大后也身怀怪病。”
“哪有这么巧——”
“砰!”
一只茶蛊飞过来砸开在许文茵脚边,下一秒,她的脖颈被人死死掐住抬起,秦追的黑眸倏然撞进她眼中,遍布阴戾。
他瞧上去瘦弱,力气却不小,许文茵吃痛地蹙起眉,几近窒息。
“你从哪儿知道这些的?”秦追阴冷的声音响起,“你的目的是什么?”
许文茵握住他的手腕,一张小脸分明涨得绯红,却仍是定定直视他,从容,坦荡。
秦追一顿,反应过来,手一松,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
许文茵伏在地上,捂住脖颈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多少料到秦追会是这样的反应了。
昨日因着打雷,她在太后那儿感觉到的违和感被抛之脑后,直到昨夜睡过一觉后醒来,记忆才渐渐清明。
她从前果然是见过严太后的,在她四五岁,跟着许太傅入宫面圣的时候。
他父亲在圣人还是太子时做过他的伴读,二人到了生儿育女的年纪了关系也极好。每回畅聊都要遣退宫人,喝喝小酒聊个痛快。
大人间的话对那时的许文茵来说太过冗长,她跑出殿内,奔去花苑宫廊下玩耍。许是跑得太远,撞见了一个坐在凉亭内的貌美女人。
衣着华贵,珠翠满头,是个大美人。小许文茵看呆了。
女人很友善,唤她坐下,问了几句她叫什么,是哪家的女儿,又请她吃了好多糕点。
最后待她要走时,拿出两颗糖果叫她拿回去请自己的父亲和圣人吃。
许文茵当时太小,也没觉出美人话里的古怪,只觉得这么好吃的东西自然要给父亲和圣人尝尝了。
她捧着糖兴冲冲就去找了许太傅。
她一向爱吃这些东西,兜里时常会揣一些,许太傅见怪不怪,可惜他不爱吃甜的,尤其如今正在兴头上,便摆手打发她自己去玩。
圣人却很和蔼,看她失落地耸拉下肩膀,赶紧哈哈笑着叫她过去:“太傅不吃,朕吃!”
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