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底气并不是很足,言语间还带了几分恳求的味道。
“她这罪名要是定下来,真被送去农场改造,那边几兄弟都得受牵连。有怎么一个妈,爱军的工作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爱红还没出嫁呢。还有光宗和耀祖,他们才多大,难道也要跟着受人指指点点,被人说有一个犯人奶奶?
“三子,就当大伯求你。你放心,等她出来。我会和族里几位长辈做主,把她赶出周家,让她滚出上水村,回娘家去。”
赶出上水村,这就完了?
沈煦摇头,“大伯,对不起,我办不到。我没有去控告她换孩子,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周大海喉头一堵,“不管怎么说,她总归养了你一场。你就当是报答她的养育之恩,不行吗?”
“养育之恩?”沈煦差点笑出来,“大伯,你觉得我需要她的养育之恩吗?如果她不把我调包过来,我现在和亲生父母生活得好好的,吃穿不愁,还能受更好的教育,日子不知道多美满,哪里需要她养育?
“更别说,她对我算得上养育吗?她有认真养育过我吗?大伯,你应该清楚,这些年,我多少次差点死过去,都是因为她。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也都是因为她。
“大伯,你对我的好我记得。但你让我去帮她说话,帮她脱罪。绝无可能!”
周大海张着嘴,还想再说点什么。
沈煦又道:“大伯,你还记得明好吗?”
周大海愣住。明好!怎么会不记得呢!明好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如果明好被人收养,养她的人家对她如同向桂莲对我一样。你是什么心情?你会对她的养父养母感恩戴德吗?你会放过他们吗?看在养育之恩?”
后头养育之恩四个字咬得极重,充满了讽刺意味。
说完,不待周大海反应,直接起身出了门。
周明友和周明苏从屋里转出来,看着呆呆出神的周大海,彼此对视一眼。周明苏坐在原本沈煦的位子上,给周大海倒了一杯酒。
“爸,世上最难的就是感同身受。别人或许没法理解三子,但你应该是能理解的。可偏偏劝他大度的不是别人,而是你。三子说得对,如果今日处在他这个位子上的人是明好,你还会说这番话吗?”
周大海张着嘴,无法言语。
周明苏一叹,“我跟刘安南生活的那六年,章家闹了无数次,我们也吵了无数次。每次街坊邻居总会说,我该懂事一点,大度一点,不能太小肚鸡肠。章家对刘安南有恩,刘安南能有今天全是因为章家。如今还恩是应该的。我不能拦着。拦着就是恩将仇报。”
她一声嗤笑,“恩?章家是对他刘安南有恩不假,但跟我周明苏有什么关系?他们都不是我。在他们眼里,章家是难得的好人家,毕竟宁肯自己艰难,也要收养刘安南,还对他胜过自家孩子。谁能说不是好人家呢?
刘安南知恩图报,也是好男人。毕竟为了还恩,都一而再,再而三的委屈自己老婆和孩子了。可每每听到这种话,我都想撕烂他们的嘴。有时候也会想,如果能让他们成为我,也来尝尝这种滋味就好了,看到时候,他们还能不能轻描淡写说得出这种话。”
“爸,鞭子不打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你想想明好。她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是什么处境呢!你如果不想她也同三子一样,被养父母苛待,还有人劝她要记得养育之恩,那么将心比心,别再找三子了。
“三子记得你的好,但你也不能仗着这个一再为难他不是?别把你们之间的情分给磨没了。”
若说周明苏是以自己为切入点,用心换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那么周明友就简单粗暴得多。
“要我说,二婶压根就不值得你帮!就是要把她捞出来,也该是那边几个当儿子的急,没有你这个做大伯子的忙上忙下,他们反倒一边看着的道理吧!
“爸,不是我说你。你平时做什么事都挺有分寸的,怎么一碰到二叔家的事,就不对头了呢?你也找过公安局,找过革委会,都问过了。他们怎么说的?偷盗大队公共财产,挖社会主义墙角,罪名不大也不小。端看怎么办。
要是能让村里人松口,这事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咱们村这些人,你又不是不了解。抓了二婶,他们什么都得不到,最多出口恶气。哪有到手的好处实在?只要那边愿意赔偿乡亲门的损失,乡亲们自然会答应放过二婶。
别说那边没钱。爱军不是有工作吗?每个月留五块家用,其他用来赔偿。只要他肯出个几年,也就够了。要是他不愿意拖几年时间,也容易。他岳家有钱,他婆娘嫁妆也是一笔,借一点,当一点,七七八八加起来,也差不多能让大家松松口。
还有爱国哥跟爱党哥呢!他们手头是没什么钱。但他们有一把子力气,能赚得了工分。只要他们签欠条,队上帮他们先垫着。往后用他们每年的工分抵扣。也是可以的。你是大队长,你出面,刘叔叔他们也不是不能卖你这个面子。
但那边愿意吗?二婶亲儿子都不愿意,你指望三哥愿意?爸,你这事做的可不太地道。”
全程被周大海瞪着,周明友仍然把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