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祁浔待自己如何, 她嘴上即便不说, 心里却再明白不过了。就像那夜祁浔所应下的,他再也没逼过自己做不愿做的事,甚至给了她从未体会过的疼护和倚靠。
她一直都知道的。
他嘴上说是怕夜里咳嗽吵到他,其实是怕她着凉受寒。他嘴上总骂她白眼狼,可未有一日不对她好着。他气急了要摔杯子也会忽地顿住, 是怕像上次那样扎了她的脚。他总要放狠话吓唬她,可从来也舍不得动她。
她没办法去答应这份感情,并不代表感受不到它。
她至此才明白,原来冲毁堤岸的不单是暴雨洪流,还有日复一日的涓涓流水,就那么一点一点地慢慢侵蚀浸入。
凡人看不到,但堤岸知道,流水知道。
只是师父为何要突然杀祁浔?
祁洛正是因为祁浔的缘故才力主求和,若祁浔死了,祁洛再无顾忌,难道不会转而主战么?为什么她是以和亲的身份嫁来,却可以被允准回去,难道师父不怕北奕以此为由再行开战么?
除非师父想要与北奕开战,可南渊的兵力根本不敌北奕,师父怎会有此打算?
“想什么呢?叫你都不应。”
猝不及防间,祁浔朝唐窈额上敲了一记。唐窈惊地松了手,手中的书卷页也应声落到祁浔脚边。
祁浔俯身欲替唐窈捡起来,唐窈惊慌之间忙先祁浔一步夺了到了手中,警惕地看着祁浔。
祁浔愣了一下。
唐窈也知道自己方才的样子太过明显惊慌,忙缓和了面色,生怕惹了祁浔怀疑,正思忖着该如何糊弄过去,一瞥眼见祁浔鞋边沾满了泥土,忙装作嗔怒的模样道:
“殿下在哪里蹭的一鞋子泥?别弄脏了我的书。”
祁浔低头看了一眼,语带遮掩,“雨刚停,路上湿,也不知在哪儿蹭的。”
唐窈听罢蹙眉思索着,无论是府里、衙门或是街道,多是石板路,祁浔这鞋分明走过泥路,看沾的样子,土似很松软,却也不像一般的泥路。却也未多想。见祁浔注意已不在书上,悄悄松了口气。
唐窈顺势将书合上,拍打了几下,抬眼横了他一眼:
“殿下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么!”
“你还说,我叫了你好几声,看什么呢?这般入神?”祁浔说着便要夺来那卷书看一眼。
唐窈本能地朝后一躲。
祁浔见她一副护着的模样,有些好笑,却转瞬有些吃醋,这小白眼狼,对书比对他还好,便故意沉脸唬道:
“这书里该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给我看看。”
唐窈心头一惊,生怕祁浔怀疑,便将手里的书往案头“啪”地一拍:
“殿下若怀疑我,便自己看好了!若实在不放心我,便将这些书也收了,反正殿下也不是第一次了!”
说完愤愤地往榻边走去。
祁浔见唐窈真的生起了气,赶忙跟上去哄道:
“好了,我的好窈儿,我同你开玩笑的,别气了。嗯?”
唐窈别过脸去,不敢再看祁浔。自己想方设法地要骗过他,他却怕自己生气来哄着。
如今的祁浔,因为喜欢着自己,她要下手,是再轻易不过的事了。
只是她要如何下得了手。
可难道就要背叛将她养大的师父么?背叛司密署?背叛南渊?若错失了这次,只怕再无回南渊的机会了,那瑜儿怎么办?
想到这里,唐窈的掌心攥得紧了紧。
不能心软。
祁浔见她还不肯回头,拽了拽唐窈的衣袖委屈道:“小白眼狼,为了本书你就同我置气,明日我再让他们给你再多找几本就是了。”
唐窈收敛好了情绪,转过身来看向祁浔,勉强扯了扯嘴角,“没气,只是在屋里憋久了一时有些烦躁罢了。”
祁浔见唐窈脸色不太好,瞧着真是在屋里憋久了,便将伸臂将她抱到腿上,捏了捏有些泛白的脸颊,“正好今日忙完了,明日便无事了,我带你去踏青?”
唐窈本想一口拒绝,突然想到了什么,便改了主意,只推开祁浔的手道:“我不去,到哪里不是一堆乌压压的人跟着,看我跟看牢犯一样。”
祁浔有些好笑,只将唐窈搂得紧了紧,“就我一人看着你就够了。”
“真的?”唐窈看向祁浔,目含期待。
“真的,”祁浔刮了下唐窈琼白的小鼻头,“不过先来算算你方才的账。”说着,祁浔便将唐窈压-到了榻上,要挠她痒痒,他如今可是找到治这小白眼狼的法子了。
唐窈边躲边骂着,两人嬉闹了好一会儿,祁浔见唐窈真的挨不住了,这才收了魔爪。此时唐窈被祁浔压在身-下,面红耳赤地轻-喘着,一只小手还抵在祁浔匈-堂前,馨香丝丝沁入鼻中。祁浔看着面前的温香软玉,滚了滚喉结,突然觉得挨不住的是自己。正欲撑起身子来,冷静一下,却忽地被唐窈抓住了衣领,拽到了近前,鼻尖拉扯间蜻蜓点水般地碰了一下,祁浔呼吸一滞,人也烧-灼起来。
唐窈将祁浔的领子几要捏碎了,捏得指节都有些发白,乌黑的睫毛羽颤动了几下,那双眸子却不躲不避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祁浔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