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夫之所以远离后宫,就是因为不想再手染鲜血,可楚莲湘恶名在外,即便孙大夫不做,她也会找其他人。
一想到这儿,孙大夫叹口气。
“还是我来,我的药性一向温和,她的身子不会有太大的伤害!请夫人高抬贵手,有菩萨胸襟。”
楚莲湘一惯喜欢礼佛,听了这话自然会对柔儿网开一面。
倒也不是孙大夫故意打听楚莲湘的喜好,只是职业习惯而已,宫里大多数娘娘都信佛,孙大夫喜欢把这话挂在嘴边,好让娘娘们有一点恻隐之心。
柔儿身形孱弱,躺在塌上,眼眸还垂着泪。
王嬷嬷把汤药给她灌下去,柔儿就知道这辈子自己是没有出头之日了。
楚莲湘过来看她最后一眼。
“不多时,整个京城都会知道你不能生育了,若是你再敢攀咬我秦家,我必然送你一程,好让你投胎转身,下辈子也不用这般费劲心力。”
“毒妇!你一定会下地狱的,你会不得好死!”
柔儿在楚莲湘身后谩骂,可嘴很快就被堵上了,孙大夫只是看着摇头,大多数人在名利失去之际都会破口大骂,可越是低谷,才越要把嘴闭得严严实实的!不再给旁人留下话柄才是。
楚莲湘出了医馆,看到了等候在马车一侧的秦江,神色又凌厉起来。
“怎么?心疼她了?还是有点惋惜,她居然没有怀上你的孩子,还被你害的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
秦江低着头,恭谨如初。
“母亲慧眼识珠,是儿子听信错信,无论母亲怎样处罚儿子,儿子都甘愿领受。”
楚莲湘一言不发,只是带着秦江来到粥棚。
这是穆家施粥的粥棚。
虽然已经是深夜,可还是有不少灾民聚集在粥棚附近,他们早早的抢夺着最佳位置,就是为了方便开始施粥的时候,能第一个领到一碗粥。
空气里除了杂草败絮的味道,还有灾民身上的腌臜味儿。
秦江抬手捂了下鼻子,可看见楚莲湘仍旧镇定自若,目不斜视的往前走,秦江也立刻放下手。
两人一前一后,皆是锦袍玉带,在一众灾民中格格不入。
不多时,两人身侧就围了一圈人,灾民们手里举着破碗,颤颤巍巍的朝楚莲湘伸过来。
“夫人,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秦江的眉头紧蹙,他一时无措,摁住了腰间的软剑。
可他面对的是手无寸铁的灾民,如何能开杀戮。
不过幸好,王嬷嬷带着秦家的仆役来了。
楚莲湘让王嬷嬷准备了馒头干粮,灾民们看见有吃的,立刻放开了楚莲湘和秦江,朝着王嬷嬷的方向冲过去。
可楚莲湘却朝着灾民相反的方向走去,秦江有些疑惑,但没问出口,只是继续跟在楚莲湘身后。
两人才走了没多远,秦江就闻到了一股怪异的气味,这气味儿仿佛黏在了鼻腔上,怎么也甩不掉。
秦江忽然反应过来,这是尸臭!
楚莲湘停了脚步,指着护城墙边的尸首,低低的开口:“刚刚那些人四肢健全,身上还有些力气,可以跑去乞讨,但还有一些人,他们已经算不得人了!”
破烂的衣服看不出眼色,几具尸首一样的人互相依偎在墙边,风中的空气愈发的寒凉。
两个甲士从不远处走来,他们只抬眼看了看楚莲湘和秦江,发觉自己不认识后,仍旧自顾自忙着自己的事。
两人把已经断气的尸首,还有将要断气的尸首抬上担架,自顾自往乱坟岗走去。
秦江看见担架上的人手指还在动,忍不住喊停两人。
“他还活着呢!”
一名甲士回头看向秦江,他带着面罩,可秦江却能听见他的笑意。
“大人,他得了病治不好的,现在活着不如直接死了,直接去投胎可比治病容易得多。”
另一名甲士闻言笑出了声,他们几乎每天都要往乱坟岗抬人,早就习惯了。
两人并不觉得自己在作孽,恰恰相反,送人及早上路,也是积德行善。
秦江愣怔的站在原地。
楚莲湘眼眸含泪,缓缓开口:“江儿,百姓饥荒,食不果腹,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有爵位,又饱读诗书,身为男儿更该有济世之胸怀,见此情景,可惭愧否?”
秦江语塞,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两人静默良久,忽而秦江撩起袍子跪了下来。
“还望母亲教我,江儿原为国尽忠,为秦家出力,为母亲尽孝。”
楚莲湘依旧是背对着秦江,话说得再好听都没用,必须要有实际行动。
“从军,你可愿意?”
秦江眼眶微红,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楚莲湘柔和语气,继续开口:“不是母亲心狠,你是嫡长子,将来必定是要袭爵的,若是没有威信,如何能服众,你看看这遍地的饥民,若是你一朝失势,他们的现在就是你的将来。”
皇室贵族之间的争斗永远都是无休无止的,替秦家正风挡雨的秦广山走了,秦江就必须肩负起秦家的重担!
“夏太守明日回京,他是你父亲的旧部,两人生死相依,几次从战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