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没关系,如果那是你愿意经历的,父王会支持你。”
“你现在为周朝的四王子效力,是吗?父王劝你一句,莫要将全部的心力都付给他,他总有一日会让你失望的。狡兔死走狗烹,为人臣子,总有被斩尽杀绝的一天,功高盖主的更是。更何况,你的眼睛不是黑色的,无论你付出多少,等他得权那天,想杀你只需要一个理由。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在父王心中,你始终是个孩子,孩子贪玩,但玩累了,不论何时,你都可以回家,王庭的大门始终向你敞开。我知你厌烦我,在此后,我不会再来寻你,只等你玩累归家的那日,父王请你饮酒。”
纳珠始终双手垂下立在魏濛马前,目光真挚,言辞恳切。
魏濛喉结滚动,从始至终没再多言一个字。待他说完,对视片刻,忽的调转马头大喝一声“驾”,便头也不回走远。
裴原跟上,他看着夜色中魏濛被风吹得鼓起的衣袍,大约能感受到魏濛此时内心的震撼。
裴原想,纳珠果然不愧于他长达四十年的执政生涯,字字珠玑,戳人肺腑。他并不强硬,柔软地威逼利诱,并展开他作为父亲的怀抱,以一种宽宏纵容的口吻,请他的孩子回家。
这是最让人难以拒绝的。
一路无话,小半个时辰后,行至王府门前。
魏濛抬头看着黑色牌匾上的四个鎏金大字,顿了会,偏头问裴原:“没什么想说的吗?”
“没什么。”裴原话出口,觉得不对,又道,“其实也有一句。”
魏濛问:“什么?”
“我也可以请你喝酒。”裴原笑道,“我媳妇也会做饭,而且肯定比他的厨子更合你的口味。”
多说无益,他没有必要此刻在魏濛面前表示诚意,也不需要。他和魏濛共处这么多年,彼此了解,比父母兄弟更甚,裴原知道,魏濛不会被三言两语所蒙蔽,他会做出他心中认定的对的选择。
魏濛果真笑了:“你手中有几两几文,敢放这样的豪言。请我喝酒,你倒是有钱吗?”
裴原正色道:“书房靠东的架子上,下数第二层,右侧花瓶里,有我的私房。”
魏濛下马,将缰绳交到前来迎接的门卫手中,不可思议地瞥他一眼:“那你可得好好藏着,若被收走了,要挨一顿好骂。”
裴原也下马,淡笑道:“不劳费心。”
走进门后,又行片刻,即将分别时,魏濛住脚,侧脸道:“那是个老狐狸。他当年就是这样欺蒙我母亲的,那些话,信个三分已经是多说。他下面或许还有动作,看着些。”
……
接下来小半个月,丰县的日子过得算是平静。
只是石羊关那边传来战报,说有匈奴大军集结,数十万众,想要冲关。石羊关是塞北最靠西方的一处关隘,两侧山峰如同羊角,故名石羊关,关后是三个郡镇,人口七十余万,均靠这座关隘守护。若石羊关失守,塞北西侧便就破了个口子,不仅百姓要受到战火袭扰,整个塞北都会陷入危险之中。
得到战报后,邱明山立刻率领十万兵马前往增援,皋山镇剩骁骑将军佐放带八万人留守。最西方的代县也派遣了五万兵马,守将宿维带领七万人留守。
这样的战役过去十年里也发生过一次,以匈奴大败为结局。
邱明山是个极有谋略的将领,经验老道。裴原对他有信心,此战必不会败。
石羊关的战役打响,丰县只是防守加强了些,其余生活并未受到影响。
魏濛与敏敏相处甚好,渐渐契合起来,他虽还不能确认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但好像也不怎么在意了。敏敏容貌姣好,性情也算是贤淑,每日为魏濛洗衣做饭,魏濛头一回享受到这样滋味,每日乐淘淘的。他慢慢放下对敏敏的戒备,也不再限制她的出行,每过几日,会允许她出门走动走动,多派几个人跟随就是了。
宝宁的肚子已经三个多月,有了很轻微的鼓起,像是吃饱了饭食那样,穿上了厚厚的袄子后几乎看不出来。
敏敏也怀着身孕,最开始时魏濛不让她出门,她便常常来寻宝宁说话。只是每次一来,门口的那条獒犬就冲着她叫,叫得口沫四溅,敏敏害怕,就不怎么来了。
裴原回来的时候,宝宁正坐在碳炉的旁边和刘嬷嬷一起拆棉被。棉被睡久了,里头的棉花就硬了,要拆出来去找专门的工匠弹开,旧棉花重弹后就像新棉一样,极为松软舒适。
裴原手里拿着个梨,晃晃悠悠走进来,递到宝宁嘴边:“吃一口?”
宝宁看了眼,嫌弃偏过头:“你都咬过了,我不要。”
裴原啧了声:“矫情。”
刘嬷嬷轻声笑了下,她很有眼色地站起身,找了个借口道:“婢子去看看骨汤熬好了没有。”裴原点头,她出去了,将侍奉的其他几个婢女也都带下去。
关门声响起,裴原几口将剩下的梨吃完,丢掉梨核,笑着一把将宝宁抱进怀里,用嘴去蹭她的脸:“嫌我脏,我吃过的东西你不吃?孩子都要生出来了,现在才嫌弃,也太晚了点。”
宝宁尖叫着拍开他:“你唇上的汁水都蹭我脸上了,黏糊糊,真讨厌!”
裴原又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