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濛叹口气,刚想说些什么,忽的瞧见裴原的脸,话生生憋了回去。
借着月光,他这才看清裴原脸上的伤,被宝宁扇的,红肿了,还带着指甲刮擦过的血痕。看出来下了狠手的,他那半边脸肿得挺高。
魏濛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媳妇真的打你了?”
他回忆着宝宁娇弱的样子,瞧着就弱不禁风一姑娘,脾气还挺好的,下手这么重?
裴原再忍不住了,他一拳捶上床柱,整个床都晃了几下,大喝一声:“奇耻大辱!”
他豁出去了,脸也不要了,简短几句跟魏濛复述了今日发生的事,略过了宝宁打他的部分。
“……我摔门出去了,我立誓,除非她来求我,否则我是不会再踏进她的门半步的!”
“我想不通,我待她那样好。出了这事,也就是她,若是换成别人,不知死了多少次了!但她根本不念着我的好。她就算是跟我掉两滴泪,讨饶两句,我也不至于如此。她在我心里分量那样重,明知道的,无论她做什么事,我都不会拿她怎么样。可她偏就那么硬气……”
裴原酒意仍在,絮絮叨叨的,话匣子打开收不住,一晚上说的话比平时一个月和魏濛说的话都多。
魏濛实在听不下去,打断他:“小将军,我就问你一句,你是怎么就认定了小夫人一定做了那事的。”
裴原愣住。
魏濛道:“我活了快三十年,阅人也算是无数,依我对小夫人的观察,她不会做。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你问过她吗?”
裴原抿紧了唇。
他没问过,他没敢问过。他害怕从宝宁口中听到不想听的东西。其实,从事情发生开始,他就没想过要去问问宝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像是在刻意的逃避,或者是过于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断。
又或者,他是不自信的,不是对宝宁的不自信,是对自己的。
有时候他也会想,宝宁凭什么就认定了他呢?宝宁是那样好的,他又有什么配得上她的地方,她当初嫁他其实名不正言不顺,是被逼的。所以,如果有哪天她不愿意这样了,她想走了,该怎么办?
孟凡的出现,只是恰巧击中了裴原心中的这方弱点,只一个画面,就足够他方寸大乱、溃不成军。
直到魏濛说起,裴原才福至心灵般的,他忽然想到,若宝宁真的没做过,一直是他冤枉了她,该怎么办?
裴原觉得自己要疯了。
魏濛喝了口酒,拍拍裴原的肩道:“我觉得小夫人说的挺对的,夫妻间要坦诚,有话直说就成了。小将军,你一直都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啊,怎么一到这事上,婆妈成这样。说白了,不就一句话的事儿,你看你……没出息,还到人家面前去耍泼。”
裴原的视线落在魏濛的酒碗上,魏濛被他看得发毛,把碗往他嘴边递了递:“想来口?”
裴原呆滞半晌,忽的道:“我后悔了。”
“你后悔什么?”
“那天晚上,见到那柄簪子的时候,我就该直接问她的。”裴原喃喃自语,“是我疑神疑鬼,宝宁说的没错,我心眼小,心思重,几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
魏濛一口酒差点喷出来:“小夫人说你打不出屁?”
他咂咂嘴:“不可能吧,小夫人看起来读过书的,哪能说这么粗俗的话。”
裴原夺过他身边酒坛子,仰着脖子往嘴里灌。
喝完了,他抹抹嘴,眼神越发清亮了,重复道:“我就该直接问她的!不对,我就不该不信她,宝宁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有什么可怀疑的,简简单单一件破事儿,不堪入目的小技俩,把我们折腾成这个样子!关心则乱,我早就该想明白的!”
“这不就对了!”魏濛拍一下大腿,“你想明白了就好。”
他看了看外头天色,蒙蒙亮,太阳快出来了。
魏濛困得眼皮黏在一起,就想着快点将裴原赶走,他好睡一个回笼觉,指着门口道:“小将军,你快回家去,和小夫人好好把话说明白了。你道个歉,小夫人脾性好,你哄哄,她一高兴,立马就原谅你了。”
裴原把空坛子甩到一边去,兴奋地站起身,刚要迈开步子,蓦的想起他与宝宁说的那些浑话。
他说什么来着?说他们狗男女,野男人,后来他喝多了,又跑到宝宁面前腆着脸说他要纳妾。
裴原顿觉想死。
魏濛看着他在那站了会,没往门口走,反而到床边去又躺下了。
魏濛大惊:“你怎么还不走?”
“喝多了,脑子发木,你让我睡一觉缓缓。”裴原仰躺在床上,阖着眼。
他不会告诉魏濛他是不敢回去的,太丢人了。宝宁平时脾气好,但生起气来连裴原都害怕,一想起那会被甩的那巴掌,裴原觉得心肝脾肺拧在一起疼。他说了那些屁话,他可怎么圆回来啊?
他会再被打吗?
他是不是还说自己若回去找她,他就是狗来着?
裴原又退缩了。他在心里琢磨着,怎么才能在宝宁面前稍微扳回一成。
他现在相信那是个误会了,但宝宁证明不了不是?他可以稍微拿捏一下,摆一个姿态,到宝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