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重逢,话很多,没多会就说了小一刻钟,裴原仍旧连个影子都没有,他不回来。
季蕴站起身,笑道:“姐,我先走了,我若再待下去,就算天黑了,姐夫也不会回来的。”
宝宁心里忽然有些难受。季蕴拍她的肩安慰,又抱她一下,转身走了。
宝宁远远望着季蕴背影,他还是有些单薄的,不似裴原那样结实,但背影挺拔,有少年英气。见他转个弯钻进人群里,再看不见了,宝宁才舍得低下头,眼眶有些湿。
“人走了?”裴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坐在她身边,见她红彤彤眼睛,眉心一敛,伸手抹她眼泪,“刚还不是挺高兴的吗,一转眼又哭了。”
“你懂什么,那可是我亲弟弟,我就是想念他,怎么了。”宝宁推开他的手,故意气他。
裴原的脸果真沉下来。他不喜欢宝宁把心分出去,尤其是分给男人,亲弟弟不行,亲爹爹也不行。
“你刚才做什么去了,解手竟然要那样长时间。”宝宁看着他的眼,她注意到了裴原的情绪,但没打算哄,继续问,有些咄咄逼人,“是不是在故意躲着我们?”
裴原别开眼:“没有。”
宝宁心里藏着委屈,说话的语气也不太好:“裴原,我觉得你对我家人的态度有问题。”
“好了,宁宁。”裴原率先服软,他捏捏宝宁的后颈,像哄猫儿一样,“我知你在意家人,等过几日,我买些礼物,带你去探望你姨娘可好?”
宝宁不打算和他僵持这些了。她心中想着,许是裴原自幼丧母,又常年在外,连父爱也缺失了,还有那样一个心机叵测的哥哥,他亲情缘淡薄,不将家人当回事,也说得过去。这些不是她一时能矫正过来的,只能慢慢来。
裴原看她脸色稍霁,放轻松一些,他在袖里掏出一串油纸包,逗她:“你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宝宁接过来拆开,是一串油光红亮的大糖葫芦,上天还撒着白芝麻,散发着酸酸甜甜的味道。
“算你还有心。”宝宁恨恨地咬了一大口,站起身往外头走,“你的悔过书准备的如何了?”
“有腹稿了。”裴原拉住宝宁,他学会了卖可怜,知道宝宁最惦记他的腿,拿这个博同情,“我腿难受了,你慢点,等等我。”
宝宁心缩了下,急忙看向裴原,见他面露痛苦神色,赶紧去扶:“很难受吗?要不咱们现在就回去?”
“没什么大事,就是这个悔过书……”裴原瞟她一眼。他眼中算计被宝宁捕捉到,稍一思索,明白过来了这是裴原在诓她。
“你可真幼稚,拿这样的事开玩笑!”宝宁恼怒地甩开他,咬一颗糖葫芦进嘴里,把嘴里的糖皮儿嚼得咔嚓咔嚓响,“再不相信你了。”
“别啊,我给你念,给你念还不行吗?”裴原哄她,他胳膊横在宝宁胸前,鼻尖蹭她的脖子,“我现在就给你念。”
这动作太亲密,许多路人看过来,窃窃私语瞧着他们。
宝宁又羞又气,踩他一脚,裴原换了个姿势拉她手腕,真的寻了个偏僻没什么人影的地方,是处断桥。
桥两侧有石墩子,不远处停靠一艘船,帆高高挂起,像是准备远行。
裴原让宝宁坐在石墩子上,他手背在身后,在她面前转来转去。很为难的样子,面色发黑,好半晌憋出第一句:“我叫裴原。”
宝宁笑了。
“我为那天我自己的冲动言行,很郑重地,向季宝宁道歉。”裴原又转了好几圈,说不出下一句。
宝宁吃光了糖葫芦,手里拿着长棍子,笑眯眯看着他:“然后呢?”
“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否则……”宝宁等着他的下一句,裴原咬咬牙,狠心道,“我就当众学三声狗叫!”
宝宁道:“一共五十个字,你还欠我四百五十。”
裴原愣住。
风吹过来,掉了一片树叶落在他肩上,宝宁站起身给他拈下来,树叶放在手心,她鼓腮吹一口气,瞧着叶子落进水里。
她玩够了,瞧向裴原,见他还是直愣愣在那站着,抱着胸道:“说好了的五百字,一个也不能少。”
“你不要逼我。”裴原眯起眼。
“那我可说了,你数好了。”他两手按着宝宁的肩,蕴一口气,几乎像是吼的方式,“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宝宁彻底懵了。
……
“殿下,您说,四皇子和四皇子妃在说什么呢?”
近侍太监常安站在裴霄跟前,随他的视线一起朝断桥望过去,那边有一双人影,亲密的姿势站在一起,像是在吵架。
裴霄拳抵着唇,轻咳两声:“不知。”
“他们的感情看起来很好。”常安有些感叹,他想起什么,叹了口气,“若早知如此,当初在京郊别院的时候,就该下狠手,杀了他。谁能想到,中了那样的毒,他竟然还能站起来了,如今像是与好人无异。”
“别着急,他就快死了。”裴霄神色渐冷,“你猜错了,当初我不杀他,不是因为下不了狠手,是因为前些时间,奔狼军魏濛在京中。裴原手里还剩一支烽烟,若贸然动他,烽烟起,魏濛知道,恐怕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