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桢停了镇痛剂,睡眠时间明显减少,经常眯一会儿就被伤口疼醒了,整夜整夜的发虚汗,钟聿守在床边一晚上要给她擦好几回。
这么熬了几天,梁桢倒还熬得住,可钟聿受不了了。
他看着她疼,疼狠了会偷偷在被子下面揪床单,这比让他自己中枪还要痛苦,于是去找医生商量,让他在给梁桢每天注射的抗生素中偷偷加点助眠的药剂。
医生倒是同意了,可第一天可能加多了,梁桢一觉睡了四个多小时,醒过来之后就生气了。
“……你是不是在吊瓶里动了手脚?”
钟聿起初还不承认,但梁桢太聪明了,一眼就看穿自己的药里掺了东西。
第二天钟聿再去跟医生打招呼。
医生调整了剂量,一点点加,起码保证她一晚上可以断断续续睡个四五小时。
后来钟聿回忆那段日子,觉得自己好像一会儿被泡在一缸凉水中,必须苦苦憋着一口气,一会儿又被捞起来,使劲拧使劲拧,拧得浑身再也渗不出一滴水后再被挂到太阳底下暴晒,晒得干燥蓬松。
每一刻他都在煎熬,可是每一刻又觉得万分庆幸。
起码她还在,起码一切都在归于正常,而眼前所经历不过只是一个过程。
她为自己挨了一枪,伤得这么重,但是她从未喊过一句疼。
她假装不疼,他便也假装不知道她疼。
她身处炼狱,他便陪她一起呆在炼狱。
所幸情况在好转,梁桢在特护病房住了一个多星期,没有出现感染症状,伤口复查下来恢复得还算不错,刀口和缝针的地方都拆了线,医生告知可以搬去普通病房了。
钟聿想给梁桢转院,倒不是说目前的公立医院水平不行,他也找了专家团在这边坐诊,主要原因是环境问题。
公立医院的病房条件一般,人多眼杂,又没什么私密性,安保也是大问题,他就想给梁桢换一个私立,但梁桢不大愿意。
“别折腾了,就在这边吧,再住几天我想出院了。”
那会儿梁桢的精神状态比之前好了很多,虽然还是只能卧床,但身上的尿管和输氧管都已经拔了,已经能够吃些清淡的东西。
她不愿意转院,心里又挂念着豆豆。
自受伤住院以来豆豆还不知道她的情况,小东西只以为妈妈去了米国念书呢,钟聿也一直瞒着他,不过沈阿姨知道情况。
之前梁桢还在ICU的时候她来医院看过一趟,当时看着梁桢浑身插着管子的模样当场就哭了。
“枪伤啊…她这得遭多大的罪……”
她一哭钟聿也跟着难受,所以后面就不让她来了。
现在梁桢转去了普通病房,开始可以正常饮食,钟聿便让她一日三餐做好了让司机送来医院。
那段时间唐曜森也会时常来医院探望,但他一般不会呆很长时间,碰到梁桢休息的时候他就在门口看一眼。
春节假期一晃而过,大部分行业都已经开工了,股市也不例外,只是复市第一天钟氏的股价就直接跌停。
之前梁桢遭遇绑架,蒋烨和蒋玉伯被带走的消息一直对外瞒着,唐曜森也第一时间叫人做了公关,但事情闹得这么大,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走漏。
一时之间网上各种小道消息,之前家族斗争复仇的梗也都被翻了出来,甚至有传闻钟聿已经在绑架中重伤身亡。
这些负面消息其实都是捕风追影的东西,却对钟氏的影响很大。
梁桢还在ICU的那段时间,钟聿也没心思去管公司的事,都是唐曜森在帮他撑着,现在梁桢情况已经稳定,他不能再坐以待毙。
抽了个时间,他找唐曜森和陆青开了个短会。
三月,天气稍微转暖,住院楼下花坛里的迎春花都开了,站在窗口往下开,一团团热闹的金黄,预示着寒冬已过,泞州开始如春。
每年入春的时候钟氏管理层会组织一次团建活动,以增加团队之间的凝聚力,自钟寿成掌权开始就已经开始组织了,这么多年延续下来俨然已经成为钟氏每年几大固定活动之一。
团建活动开始前晚有个动员大会,所谓“动员大会”其实也就是几个高层和董事发表一些讲话,再让团建活动的教练过来宣布一下活动内容,再喊喊口号,完了一起坐下来吃顿饭。
本就是以休闲放松为主,并不会策划得过于死板。
动员大会在公司附近某五星级酒店举行,唐曜森上台讲了话。
会议结束之后直接移架酒店的中餐厅吃饭。
本以为就是一场中规中矩的饭局,结果开局的时候见唐曜森带了一人进来,当时大伙儿都刚坐定,尚未开席,餐厅里还叽叽喳喳吵得很,可是等看清唐曜森带进来的人后全场几乎瞬间消音。
过于突然了。
钟聿的出现毫无预兆,甚至之前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要知道他上一次公开露面还是半年前,参加某商务活动遇刺,之后就被送去医院抢救,前后大概有六七个月时间,他经历重伤,昏迷,植物人,甚至到前两周传闻他在绑架案中丧生。
关于他的消息满天飞,每一个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