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叔倒也没指望他知晓,只继续道:“前两年这错金阁刚开,北地便起了战事,户部那狗贼贪墨军饷欺上瞒下,您八百里加急派人传信,让咱们府上先行筹措军饷,前前后后三笔,数百万两白银啊!
“咱们府上拿是拿出来了,可这般火急火燎地筹,关了不少铺子。又不是什么好时节,好些铺子周转不过来,多亏了那会儿新开的错金阁有进项,能拿来填补其他铺面。说起这错金阁,就和这靖安侯府的小小姐脱不开干系了……”
江绪耐着性子,听福叔将错金阁和他那位准王妃之间的渊源说了遍。
说着说着,福叔的称呼也不知不觉从“靖安侯府小小姐”过渡到了“王妃”。
“……咱们王妃对错金阁那是青睐有加啊,听闻锦绣坊和错金阁是一个东家,连带着也十分喜欢锦绣坊的衣裳,所以老奴一直都让底下的掌柜的们好生尽心,因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以前也没和您提过,您就说说,这婚是不是赐得极好,赐得极有缘分?”
“……”
福叔的意思,江绪听明白了。不过他不大明白,这与和善有何干系。
福叔还在滔滔不绝:“老奴都想好了,咱们王妃必须得是这京里头最有排面的姑娘!老奴已经吩咐下去了,要以错金阁的名义给王妃送一套头面,就用咱们王府库房的那一匣子极品东珠!那一匣子东珠莹润生辉,品相可是万里无一!皇后娘娘那儿估摸着都没有,王爷您觉得怎么样?”
“……”
不是都已经吩咐下去了。
他揉了揉眉骨,淡声道:“你决定便好。”
福叔是一心要给自家王妃撑脸,可事实上,不管有没有那副东珠头面,明檀这准定北王妃,如今在京里已是极有排面。
准定北王妃这一身份,确实也极大程度满足了明檀的虚荣心。可每每思及嫁进王府之后的无穷后患,以及她尤为在意的品貌,她又难展笑颜。
这日周静婉与白敏敏过府陪她弄花,她举着把剪子,心不在焉地修着花枝。
与此同时,她嘴上还不停说着这桩婚事到底有多不得宜。
她这般心意难平,瓷瓶里花枝零散,自然也修剪得毫无清疏远淡之花意。
其实明檀更为中意舒二公子这事儿,白敏敏理解。但她不大理解,定北王殿下哪就如她所言那般不堪了。
白敏敏疑惑道:“你这一口一个莽夫,你见过他?”
“怎么没见过,上元宫宴不是见了。”
“……?”
“我坐得可比你靠前不少,我都没瞧清,你瞧清了?”
明檀又是利落一剪:“这还需要瞧清?你不记得他对顾九柔说什么了!”
“婉婉上次不都说了,那是陛下有意要收拾承恩侯府,定北王殿下想来也就是顺势而为而已。且那回宫宴我坐得还算靠前,趁人不注意偷觑了眼,虽然没看清,但远远瞧着定北王殿下也是极有威势的呢。”
明檀:“我爹你是不是也觉着极有威势?五大三粗的可不得有威势,野豕你也觉着有威势!”
周静婉掩唇轻咳:“阿檀,既未谋面,你这可是对未来夫婿有偏见了。”
她能不有偏见么?
出言嚣张狂悖,杀人毫不眨眼,信重的下属也是沈玉那般的愣头青,这夫婿能好到哪儿去。
见明檀这般抵触,白敏敏忽然提议道:“不然这样,咱们找个机会,先去偷偷瞧他一眼,怎么样?”
闻言,明檀手中的剪子忽地一顿。
第二十一章
江绪,大显朝唯一的二字亲王。出生时是含着金汤匙的皇太孙,可未满周岁,父亲敏琮太子便意外离世。
先帝继封为太子,后荣登大宝,年号淳兴,淳兴帝在位不过十余载便因疾驾崩,当今圣上以东宫之尊继位登基,年号成康。
江绪身为前皇太孙,身份原本十分尴尬,按理来说,在政权的多番交替中,能活着长大已算幸运,活着长大了,也该是依例封个郡王,撵到犄角旮旯的地方眼不见为净。
可当今圣上在他开府之年便以亲王之位为其进爵。亲王超品,晋无可晋,然他三千奇兵一战封神,那年归京,圣上亲临城门,下辇迎人,并以“定北”二字为其加封。此等亲王之上辅加军功的破格再破格封号,于武将而言,可以说是无上荣光。
……
嗯,定北王殿下,的确是尊贵非常。
琢磨完白敏敏寻来的定北王生平,明檀不自觉点了点头。
那么问题来了,要去哪儿才能偷偷相看到这位尊贵非常还权势滔天的定北王殿下呢?除了这些个生平,他的容貌身量、习惯喜好,似乎都极少为人知晓。
晚膳时分,明檀又是勉强用了几口便撂了箸。
天气渐热,胃口愈差。这几日她屋里就连熏香也已撤用,只在明间放了一缸子新鲜佛手,佛手果香清淡,也让人心郁疏散些。
见明檀不怎么进食,近日瞧着小脸都清减了几分,素心觉着不大好,收拾了晚膳,她又去厨房,自个儿挽袖上手做起了吃食。
明檀平素爱吃她做的杏仁酪,这杏仁酪得先将杏仁捣碎过筛,加水搅和成浆状,再过筛滤渣,辅以米粉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