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师延这边进了一条电话,不得不临时挂机,来不及给他说一声。
尤晏躲过叽叽喳喳的舍友翻起手机,被动挂断提示显示,手机已有点发烫。
这样挂断也好,每次临挂机前两三分钟,他们总会莫名其妙沉默,无知觉重复一些早已问过的问题,好像在尽可能拖延时间,那点不舍就差明明白白说出来。
冯师延接完师兄的电话,给尤晏解释一下原因。
她这边宿舍又重回安静。
舍友只有一个,经常住男朋友那边,冯师延有点怀念本科时热闹而单纯的女生宿舍。
算来和尤晏已经两个月不见,分别时他穿着她熟悉的T恤,视频时他黑色衬衫外套了一件深色毛衣,第一眼给她陌生的感觉,毕竟她没怎么见过冬天的尤晏。
在学校里总能看见成双对的情侣,冯师延总能第一时间想起尤晏——严格来说他们不算情侣,顶多是对能聊天的炮友——她总是这样告诫自己,不能深陷。
国庆时她收到他的包裹,尤晏当真弄来一个扫地机器人,冯师延赶紧把自己刚下的订单退掉。
扫地机器人带WiFi控制功能,冯师延按说明书逐项设置。
机器人名字改成:「iYY」。
冯师延每次回家前会远程启动清洁,差不多到地方手机就会收到通知:「iYY 已成功完成工作!」
就好像田螺少年完成家务,等她回家。
十一月跟着凉意到来,尤晏没再暗示去H市的事。
冯师延刷了几天机票,最后跟老板告假三天,欠下同学人情,订了10日当天机票。
初到一个陌生城市,心中总有难言拘谨,庞姣姣不在,想到此地还有另一个熟人,才涌起零星归属感。
顺利到达H科大,还在午休时间,冯师延像游人走走停停,四处打量,偶尔拍照,想象尤晏曾从此地经过,到田径场刚好下午场开始。
尤晏念的王牌专业,学院大本营不难找,冯师延在看台最高处,看田径场上人头攒动,像一簇簇移动的彩点。
尤晏被几个人簇拥着走近大本营,跟一个负责人架势的学生凑头交谈。
看台上有人挥舞院旗,姿态激昂,从黝黑的肤色判断,应当是被军训晒黑的大一新生。
整块阵地几乎没几个女生,冯师延一人立在那挺扎眼,有人过来跟她搭讪,问她哪个专业的,好像有点眼熟。
冯师延自称师大的,那是H市除尤晏外唯一有熟人的学校。江笑雯在师大。
那人套近乎说师大好啊,师大近啊,师大美女多。
“你挡住我了。”冯师延伸手拨帘子般示意他走开,身高不够,看台视野比在跑道上开阔,所以她才特意走上来。
更何况,她胸前还挂着一副望远镜,冯师延举起望远镜,遮住大半脸庞,只能明显见着浅笑的嘴唇。
H科大牛人太多,有性格的更是不少,她的娴静和疏离在此地见怪不怪。搭讪的男生挠挠黑脸,没多做什么,讪讪退一旁去了。
广播播报男子400米决赛开始检录,尤晏往检录处走。
运动会氛围大同小异,冯师延好似掉回高中的梦境,唯一区别是周围不再是面容青涩、着校服的高中生。
尤晏穿一件兜帽边沿缀毛的长款黑色羽绒服,两手插兜,赤露的脸部像黑绒布上的一块玉,肌肤白皙温润。
整副模样斯文尔雅,难以想象即将挑战400米决赛。
而当他脱$开外套,又任谁也不会怀疑他运动员的身份。
四肢上的每一块肌肉恰到好处,不过分蓬勃,更不会羸弱。他做着热身运动,双$腿肌肉绷紧又舒张,冯师延触觉的记忆苏醒,和视觉一起告诉她每一根肌肉线条的力量感。
那是一幅富有生命力的画面,尤晏是最浓墨重彩的焦点。
他们都不再是当年的高中生,他添了几分成熟,从帅气长成英俊,而她欣赏的眼光里多了几分欲$望。
运动员各就各位,尤晏在第五道,稍微调整好起跑器后,开始适应蹲踞姿势。
跑道两边镶满人群,像裙摆花边一样。穿荧光马甲的志愿者拉线拿喇叭提醒观众不要过线。
运动员整齐的蹲踞式姿势便是最有力的肃静令,人群不约而同噤声,像要给枪声让出频道,好叫运动员能听得清楚。
“尤晏加油——”大本营内两三道女声忽然热情呐喊,给周遭男声稀疏起哄,女生们转头笑嘻嘻骂他们没良心,同胞上场也不给打气。
旁边扎着红头巾的脑袋以手放嘴旁扩音,声音沙哑像野猪嚎叫——
按冯师延以往临场经验,这时除非看见说话人端嘴巴张合,否则谁的声音也听不清,脑袋一片清明,唯一能分辨的只有“预备”和枪声。
嘭的一声,发令枪所指的黑色圆板腾起一缕白烟,所有选手起跑的速度相对有点慢,眨眼功夫,赛道上的八个点如同加速的秒针,在田径场这个巨大的表盘上逆时针而动。
赛道的“花边”喧嚷起来,为各自阵营的选手摇旗呐喊,人声鼎沸,只有“加油”二字依稀可辨。
尤晏在第五道,起跑时六七八道在前,第一个弯道时错身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