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主子,小聂就完全不避讳了,甚至欢愉地笑出声来,把曾经余知乐搞过的弯弯绕绕讲给我听:“你知道林替去找你时拿着的那封信,出自谁的手吗?就是你这位表妹。她当时那样喜欢太子,太子写过的所有诗、所有文章余知乐都揣摩了无数遍,文字结构了然于胸,词句诗章倒背如流。可怜你却没看透她,还把她召进了宫里,帮她达成夙愿。”
我骇然抬眸。
这段话。
是我今年以来,听到的最坏的话了。
十六岁的冬日,我被一封字迹、语气和姜初照无异的信诓骗,被恶人掳至北疆,恰逢月事,死里逃生,可天不怜我,逃跑路上我又坠入冰河。是清晨时阴差阳错见过一面的姜域,策马去北疆救了我。
回到京城,很快就过年了。我染上极重的寒症,小小年纪就卧床不起,下腹整日里如刀搅一般疼。
大年初三,姑母带她来乔家,虽然我们没有那么亲热熟络,但她却带着自己做的糖糕和福袋进了我的厢房,还把福袋放在我枕下,她自己也乖巧地趴在我床头,还温柔地给我掖了被子,安慰我:“姐姐这样太叫人心疼了,希望姐姐能好好吃药,快些好起来,等春上,我们一起去放风筝。”
说这话的时候,动人的眉眼里,全是难过,甚至能瞧出闪闪的泪光。
该叫我如何去想象,那时的她就是装的。
又叫我如何去想象,她嘴上说等我好起来一起去放风筝,实则可能想让我这辈子都下不来床呢。
小聂见我噤声,幸灾乐祸地问我作何感想,为何不说话了。
我彻底输了,因为我什么感想都没有。只是有些恍惚,两辈子了,我才知道当初的信,来自于我这位表妹。
就在今年年初,我还反驳了姜初照,替她辩解了几句呢。
太可笑了。
不知在地穴中呆了多久,不知外面天色如何,亦不知这次还有没有可能活下去。
只知道,对面的石笋滴下的水,让我数满了无数个一百,数到我眼皮都开始变沉。
小聂闲来无事,又在我手臂脚腕处把口子划得更深了一些,却留了我的眼睛没有动:“眼珠子还是等六王爷过来的时候,当着他的面挖出来更叫人痛快。”
我没有等来姜域。
却等来了姜初照。
该怎么形容呢?
是暗无天日的深窟里,落下了耀目灼眼的光芒,把所有阴寒的角落都用温暖填补上。我听到他的声音,都觉得这地府阴曹被辉光充斥,俯伏于血污的厉鬼被穿过的明朗刺破,涌动在腐泞的恶魂也被降临的神祇碾碎。
我知道自己没有被放弃,也很感慨,我没有先于他救我之前,就放弃自己。
多年不见姜初照射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