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跪着的苏得意悄悄举起手:“敢问太后给陛下准备礼物了吗?”
我把脸撇过去,望着琉璃窗格,气道:“当然准备了,可用心呢。”
苏得意闻言,低头嘿嘿笑了两声:“那老奴就放心了。”
哀家好像有些对不起苏得意,他放心得有点早了。
除夕宫宴,除了皇后没有出现,其他嫔妃都到齐了。
我这边还是有些担忧皇后的,长合殿离丹栖宫不算太远,这大年下的,她一个人在宫里本就孤单寂冷,再被这边歌舞丝竹的热闹一刺激,真是叫人说不准,她会不会做出什么傻事儿来。
这般想着,便让果儿去请她一请。
姜初照却拦住了果儿,同我道:“太后请她过来,她看这样团圆祥和的景象,思念起卫将军和她卫府一家老小,岂不是更难受?”
“习武之人的性子多多少少有些刚直,这段时间切莫让她一个人呆着。哀家是真的害怕她钻进死胡同里。”我小声道。
“朕已同她讲过了,”姜初照看向殿内,压低了声音,但面色冷静得不像话,甚至有些漠然,“丽妃不会寻短见。她身上担着卫家满门的前程呢,她若是死了,这一家老小就什么指望也没有了。”
好像也有些道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歌舞从热烈转向平和,已成为教坊司乐正接班人的小如公子谭雪如,再次和余知乐合奏了一首轻缓柔情的曲子,以此作为宴席表演的终结。
这就到了互送礼物的环节了。
师美人和韩婕妤给每个人都送了一条围脖,围脖尾端还绣了游鱼、仙鹤、牡丹、山茶等图案,精细程度叫哀家都险些以为这是画上去的;程嫔的礼物是一坛她自己酿的葡萄酒,酒坛用的是珍贵的夜光琉璃;余知乐给每个人送了一副楷体书法,虽然看着不算珍贵,但你若是去坊间打听打听,“子非鱼”的楷书大作,已经非常抢手了;娴妃家里可真有钱呀,往每个人手里都塞了一颗东海夜明珠;云妃可就棒了,也不知她何时掌握了其余二十个妃子的身材尺寸,亦不知她何时又出了宫,从我大嫂的铺子里定了二十来身衣裳,只看到她打开好几个木箱,拎出裙子在她们身前挨个比量,收获了接连不断的赞叹和发自肺腑的夸奖。
当然了,送给哀家和陛下的礼物,她们格外用心地做了区别。
比如,到了我二人这里,师美人和韩婕妤递上来的围脖用了更软的棉线、绣了更繁复的图案;程嫔那坛葡萄酒更多不说,还配了夜光酒杯;余知乐临摹了天下第一楷书大作《九成宫醴泉铭碑》送给姜初照,用她自己独有的笔法写了《洛神赋》送给我;娴妃给我和姜初照的夜明珠更大,更饱满;云妃送给姜初照和我的衣裳,也选了最好的料子,摸着水滑柔软,还怎么揉都不起褶。
姜初照心情大好,且对每一样礼物都非常满意,于是接连不断地赏赐,数量之大、品类之盛,是哀家前所闻,两世未见的。
终于到了哀家这里。
我看到姜初照挺起身子,理好衣袖,正襟危坐,精神抖擞,期待之情铺满了整张俊脸,比今年二月,他从我手上接过玉玺和诏书时还要郑重,还要端庄。
但当我把大同小异的福袋一一送给儿媳,送给果儿,送给苏得意,把剩下的一个递到他手里的时候,他就不那么期待了。
姜初照看看苏得意手里的那个,又望了望自己手里这个,眉毛逐渐拧成了包子褶。
十秒过后。
他蹙着眉头,舔着白牙,看着我的眼睛,从嫣红唇瓣里挤出一句分外艰难又极其怨愤的话:“给朕的、和给苏得意的,竟然一个样儿?”
苏得意瞬间把眯缝小眼瞪大,小胖手抖若筛糠,捧在掌心的不像是福袋,而像是冒烟的炭火:“陛……陛下,老奴瞧着还是有那么些不同的,您这个上面缝着的宝石更亮,珍珠更大。”
我点头赞同:“是的呢。”
因为挨得近,姜初照磨牙的声音便叫我听得更清楚了一些。
“朕算是明白了,即便是给朕准备了礼物,也跟旁人的没什么区别,”他气得脸颊都鼓了起来,声音渐低,委屈渐显,“还不如啥都没有呢。”
瞧这龟儿子难伺候的样子。
哀家到现在还没收到他的礼物呢,连苏得意都有一身好看的灰狐毛衣裳,哀家一根狐狸毛都没有,他倒是先嫌弃起哀家的福袋来了。
果儿赶紧站出来打圆场,但还顾忌着殿中央的儿媳们,于是对着大殿欢欢喜喜地说了一句:“太后在福袋里给陛下和各宫的娘娘们都写了平安符,还专门挑了一个,写了祝福的话呢,不晓得最后是谁收到啦?今年一定平平安安,顺顺遂遂的。”
姜傻狗耳尖一动,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背过身去,面向宝座小心翼翼地拆开,看到里面的信纸时眉心蓦地一抬,眼里也露出雀跃的碎光来。
只是在展开信纸,看到内容的那一刻,璀璨眸光刹那坠落,整张俊脸重回死寂。
这副颓态叫站在偏处的云妃看到了。她目放精光,蹭蹭蹭地跑到姜初照身后,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了一句:“哇!独特的福袋果然被陛下拿到了,陛下不如念出来,叫大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