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苏得意都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陛下还行哀家就放心了。”作为这龟儿子的操心老母亲,听闻此言此语,都忍不住抬起衣袖擦一擦眼泪,奈何没流出泪来,于是拿袖子擦了擦干涩的眼皮,发自肺腑道,“太医就是太医啊,不过一句话就让哀家重获新生。有生之年,哀家当上祖母还是有希望的。”
陈太医却搓了搓胡子,沉吟道:“啊,如果想要小皇子小公主的话……不瞒太后,臣暂时不能确断。因为是否具备生儿育女的能力这种事,是无法从男人的脉象上看出来的,除非各宫娘娘真的开始陆续有喜,不然无法证明陛下可以。”
我又被吓了一跳:“那也就是说陛下还有可能不行?除非他主动作为,不然还无法证明?”
“也不是全然没办法证明……”陈太医这般说着,神情却很是犹疑,低头嘶嘶地吸了几口凉气,过了很久才打定主意,问我,“太后,六王妃是不是已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孕?”
我茫然点头:“对。”
“六王爷与陛下同宗同源,”陈太医低下头去,不敢看我,“既然六王爷行,那陛下应该也可以……吧?”
他这模样很奇怪,好像是觉得提到姜域,我就会不开心似的。
正想问一句呢,转瞬就想到,十五岁姜初照同我大闹姜域订婚宴的时候,陈太医也在现场,因离得太近,我二人摔酒坛的时候,坛身碎片还噼里啪啦地撞到他衣袍上。
他怕是有了心理阴影。
“以后不必这般避讳着,”我慈眉善目,温言相告,“哀家现在既是太后,又是他的皇嫂,你这般小心倒显得哀家还同他有私下的牵扯一样。”
陈太医身形一僵,赶紧磕头:“太后误会了……老臣未曾误会您和六王爷,老臣纯粹是怕了六王妃啊。”
我懵了一下:“六王妃怎么了?”
陈太医苦恼地摸上胡子,恐是因为太紧张了,一不小心还薅下来几根:“万寿节后,陛下曾派臣去王府为六王爷……为六王妃请脉,六王妃把臣请到了王府中的凉亭里,却拒绝诊脉,反而一直跟臣探讨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关于宫寒的问题,”陈太医提到这个就忍不住发抖,像是真的被邱蝉给吓坏了,“王妃从医书上看到一个解法,说是主动妊娠,把这寒毒过给胎儿,等到妊期结束,瓜熟蒂落,母体就不会受宫寒侵扰了。她问我这个法子是否可行。”
这句话当真击中了我,叫我猛地抬眸,把端庄得体悉数抛诸脑后:“这是什么狗屁医书?那可是活生生的孩子啊,真把他当成瓜了不成?!”
“唉!王妃当真胡闹,”陈太医痛心疾首,“还说自己看到这书晚了,若是早些看到就能提前一试,然后又说也无妨,反正还会生第二个孩子。”
我已然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想来陈太医也是有心理阴影的,所以他也颤了好几颤:“当时把臣吓得差点栽下石凳。臣好说歹说,才把她这念头给掐断,生怕她过几年生第二个孩子前,做出些什么来。”
我把手隐在衣袖里,掐了掐指腹,企图隐去自血脉涌入指尖的不适,可某些念头被前尘往事勾住不断往外揪扯,牵连得我头皮发麻。
“她可有提到哀家?”几番纠结后,我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说出来才发现,我确实很怕听到某些回答。
“并没有提到,”陈太医回忆道,“不过,王妃倒是嘱咐了,不让臣跟王爷说。唉,当然不能叫王爷知道,那可是他的骨肉啊。”
我却还是不太放心,皱眉严肃地吩咐道:“明日你再去给王妃请个脉。并且要假装不经意地谈起来,说哀家入宫后,时不时泡汤池、沐药浴,寒症已经差不多痊愈了。以此告诉她,有些病会有别的解法,千万不要做傻事。”
“嗯,臣知道了。”
哀家忽然有一种捅了马蜂窝的感觉。
自从提到了孩子,哀家整个世界都不安宁了。
先是担忧姜初照不行,后是担忧邱蝉犯抽,然后就是今日,毒解病消后的皇后,带领了整个后宫的美人们过来,跟哀家进行了一场讨论,主题就是关于皇嗣孕育一事。
事实证明:催儿女结婚生子的家长,注定了会被子女嫌弃,且心愿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如意。
这道理我悟得太晚了。我只想着当祖母后,三世同堂之乐,子孙绕膝之爽,却忽视了儿媳们在进行此事时的艰难,尤其是在姜某照还不行的情况下。
皇后一定是被“姜不行”给骂过了,所以言语间难掩愁苦:“母后让臣妾拟一份侍寝的计划,臣妾即便是拖着病体,也尽心尽力地完成了。但陛下看到后却大动肝火,自此不但不见臣妾,连其他姐妹也一并拒之殿外了。”
我把过错揽过来:“是哀家欠思量了,让皇后受了委屈。”
已经瘦了一些的娴妃也闷闷不乐:“那日,臣妾也是听了太后的话,才去成安殿,但陛下把臣妾……请了出去。”
我反思且痛定思痛:“哀家以后不再给大家出这样的主意了,你们全凭自己本事吧。”
但说完这句就觉得很难过。
她们即便各自发力,各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