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正堂陷入沉默。
好像没有想出好的答案,于是气急败坏道:“再磕一百个!”
因为我娘亲过世早,兄嫂们辈分不高,所以那龙纹衣袍,是乔正堂亲手洗了亲手晾晒的,晾干后还把褶子都一一烫平了,最后双手捧着送还到了皇宫。
整个过程,像是进行仪式那样谨慎、隆重且端庄。
此时此刻。
我躺在床上,侧目看着林果儿捧着的叠得整齐的衣袍,便生出一些惆怅来。也不知道是为了少年事,还是为了乔正堂。
“还是送到成安殿吧,上面有龙纹,放在哀家这里怕是不妥,”我仔细嘱咐,“再检查一遍是不是真的洗干净了,褶子也记得烫一遍。至于陛下收到之后如何处置,便随他的想法来。”
即便是烧了,也不关哀家的事了。
因为本身就有寒症,所以每次月事对我来说便如遭了一场病,连躺了五六天,才勉强能坐起来。
各宫的妃子都知道我病了,纷纷表示想来探望,但都被姜初照这龟儿子给挡了回去,甚至他还下了口谕,若是私自去找太后请安,一律降品三级,美人这一品阶的则直接回家去。
这道口谕把我气得牙痒,苏得意来给我送多宝新出的点心的时候,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哀家现在已经能坐起来了,你回去要记得提醒陛下,接受儿媳的请安是历朝历代传下来的规矩,他不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哀家一向尊礼,即便是生了病咬着牙,也一定把祖宗的规矩放在前头。”
苏得意点头:“奴才知道了。”
我看他今天格外淡定,不像是知道的样子,于是攥紧了手炉,又嘱咐道:“务必转告陛下,哀家能行。”
也不知道苏得意是怎么转告的。哀家等了半天,没等到花枝招展的儿媳们,却等到了下朝归来的姜初照。
五月初了,因为我月事骇冷的缘故,凤颐宫的地火还烧着。他穿着里华丽厚重的衮服进来,当即被热到额角冒汗。
我想起上一世这时候来给我请安、被地火烫得直冒汗的余知乐,顿时心生不忍,正要跟林果儿开口说减一些炭火,姜初照却像是提前洞察了我的想法,一边把衮服解下来,一边嘱咐林果儿道:“不管谁来,都不必减炭火,一切按太后的意思来。你们若是觉得热,可换上夏衣。”
我觉得心头一暖,正准备夸他几句,抬眸便看到他解下衮服后露出的红色衣袍——正是我前日让林果儿送回去的那一身。
竟然……没烧掉?
苏得意给他搬来一个绣墩,他就坐在我身旁,看着我笑道:“听苏得意说,母后想见儿媳,想得身体都无恙了?”
我板板正正地坐在床上,举手纠正他:“是接受儿媳的请安,顺便替陛下教育指导她们一番,这是祖上的规矩。”
“倒是很会找名目,”他笑出声来,那声音落在五月穿窗而过的日光里,清朗沁爽得像一汪泉水,“可这不是一个意思吗?”
“怎么能是一个意思,”我有些不满,“你说的这个意思,完全没有表达出哀家的身残志坚与克尽厥职。”
他慵懒地勾了勾唇角,顺手拿过花几上的手炉,试了下温度后递给我:“虽然母后克尽厥职,但二十一个嫔妃一同来看母后,怕会累着母后。”
我把手炉揣进怀里,笑道:“这你放心,哀家就只看看,不做别的,累不着呢。”
姜初照终于点了头,“既然不做别的,那就让她们明天过来吧,”我这厢正开心呢,就听到他又严肃地补了一句,“但绝对不能让余知乐过来。”
这话让我着实茫然了好一会儿,下意识去揪炉套上的毛:“为什么不能叫她过来?还有,你注意一下,不要总余知乐余知乐的叫,她现在是容妃,你多少尊重人家一下。”
我以为姜初照会给我一个不说合理吧,起码能认真一点儿的解释,但没想到他偏不,说出来的那个理由让我瞠目结舌。
“她把朕的乌龟踩坏了,”好像是怕我骂他,就提前承认,“朕就是心眼儿小,就是记仇,就是没长大,就是能为了一个风筝做到这种地步。哪怕风筝已经修好了,朕也还是揣着这桩事不能忘怀,朕就是这么的锱铢必较,睚眦必报。”
“……”
他摸过花几上的姜茶灌了一口:“不准现在不许来找你,以后也不许来。”
我在震惊之中,终于发现了一个逻辑漏洞,赶紧提出来:“她踩坏了你的风筝,又没踩坏哀家的,你对她记仇,哀家又没记仇,所以她可以不去成安殿,为什么不能来凤颐宫呢?”
姜初照这傻狗把腕搭在花几上,勾起手指缓而慢地敲了敲,姿态惬意得不行:“因为朕是皇帝,她们都是朕的人,朕说让谁来谁就来,不让谁来谁就不能来。若是不听朕的话,便是违逆圣命,抗旨不尊。轻则降品,重则杀头。”
我整个人被他气到发蒙,但又无法反驳。
因为他说的确实对。
“可她是哀家表妹,我们姊妹俩说些体己话都不行吗?再说了,其他二十个都过来,你单独把她摘出来,她要是知道肯定会难过得想哭。”
姜初照扬起下颌,半垂着眸子看我:“非要让容妃来也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