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蓉听到李明的话,跪在地上,俯身行礼:“儿臣谢过父皇。”
李明听着李蓉的话,感觉头开始剧烈疼起来,他硬撑着自己,站起身来:“既然你们都决定好了,还需要朕做什么?下朝吧。”
说着,李明提步走下台阶。
他头开始疼得有些厉害了,福来赶忙上前,扶住李明。
从高台上走下,李明和李蓉擦身而过的瞬间,李明停住步子。
他抬眼看着李蓉,李蓉毫不示弱回望着他。
她看出李明额头上的细汗,也看见这个父亲冰凉中带了几分哀切的眼神。
她沉默了许久,终于退了一步:“儿臣恭送父皇。”
李明闭上眼,轻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往外走了出去。
李蓉和李川一起看向李明的背影,他极力支撑着自己,所有人都看得出,他想让自己走得更得体一点,不失他帝王尊严。
可是他做不到了。
他老了。
病痛啃噬着他的身躯和意志,他再如何努力,都已经是一个被时光击垮的老人。
裴文宣侧眸看过去,看见李蓉和李川眼神里都带了些许悲悯,和那隐藏在深处的、难言的一丝悲哀混杂。
只是李川毕竟年少,他所有情绪都暴露得更为真切,李蓉目光似如一潭死水,没有半点波澜。
可正是有李川在旁边,仿佛是将她所有内心都展现在人前,裴文宣才清晰意识到,此刻的李蓉,身为儿女,她会有的所有失望、可悲、怜悯。
李明的身形消失在朝廷大门前。
李蓉终于回过神,她抬眼看向高台上的柔妃,冷淡道:“来人,将罪犯萧柔拿下!”
士兵听得李蓉的话,小跑上前,即将触碰到柔妃那一瞬,柔妃大喝了一声:“谁都别碰我!”
说完之后,柔妃一甩袖子,提步往前,冷淡出声:“本宫自己会走。”
知道大势已去,柔妃也并未做太多反抗,她被士兵围在周边,带着她押了出去。
等柔妃出去后,李蓉同朝臣一一道谢,等最后走到苏容卿面前时,大殿里已经没剩下什么人,李蓉看着他,双手放在身前,笑了笑道:“我以为苏大人不会帮我。”
苏容卿没说话,他行了一礼,便沉默着退开。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李蓉突然出声提醒他,苏容卿背对着李蓉,他驻足片刻,低哑出声:“谢过殿下好意,容卿心领。”
苏容卿说完,便提步离开。
裴文宣走到李蓉身后,淡道:“殿下大方得很。”
李蓉转头笑了笑:“能不为敌,我还是不想为敌。”
“杀了你不计较?”
“我对四种人都比较宽容。”李蓉用小扇轻敲着手心,同裴文宣一起走出去,裴文宣看过来,就听李蓉扬起笑容,“有钱、有权、有才、有貌。”
“那你对苏容卿,想必是极其宽容了。”裴文宣神色带笑,语调里却让李蓉听出了几分不快。
李蓉斜眼瞧他,用扇子戳了戳他:“再宽容,也比不上对你宽容啊。”
“哦?”裴文宣转头看她,“他在你心里都能和我比了?”
“啧,”李蓉摆摆手,“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裴文宣笑笑,他和李蓉一起走下台阶。
两个人靠的很近,他们脚下是广阔的平地,在往前是巍峨的宫门,李蓉一手拿着扇子,裴文宣一手握着笏板,两人默契的将靠近的手空了出来,衣衫摩挲之间,裴文宣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李蓉,”裴文宣声音很轻,“我一直都陪着你。”
李蓉转头看他,裴文宣看出她眼神中的疑惑,他转头看她,轻描淡写:“我一直爱你。”
李蓉露出嫌弃神情:“噫,恶心。”
裴文宣没说话,他看着她眼底里融化的笑意,笑意盈盈。
李蓉明白这是裴文宣的安慰。
一个人走在黑暗的路上,走得久了,若没有人拉一把,也就看不到光了。
她慢慢收敛了表情,声音很轻:“我以为,你会觉得我很高兴。”
“怎么会呢?”
“我在你心里,”风轻轻拂过李蓉的头发,“不一直是个贪慕权势的女人吗?如今把柔妃收押,应当高兴才是。”
“可你高兴吗?”裴文宣径直问她,李蓉顿了顿,片刻后,她缓慢道,“人与人的斗争,有什么好高兴呢?”
“以前我或许还会觉得高兴,”两个人一起出了宫门,李蓉抬眸眺望远方,“可经历过这么多事,我却觉得,杀了柔妃这样的人并无甚可喜,真正可喜的,应当是没有柔妃这样的人。”
“我并不比柔妃高贵很多,”李蓉苦笑,“我也不过只是,比她出身好一些罢了。”
“殿下怜悯她,这是殿下您自己的善良,”裴文宣轻轻颔首,“这世上受苦难的,是大多数人。可作恶的,一直是少部分人。”
“若人人将自己出身可悲作为作恶的理由,那这世上,便再无约束人心的道理。殿下,”裴文宣抬眼看她,认真道,“对恶的鄙夷,才是对善的赞美。”
“可我是善吗?”李蓉觉得有些可笑。
“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