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领着人折回公主府去。
童业有些奇怪,不由得道:“苏侍郎截了公主,公子不该去刑部找吗?”
“他不会带殿下回刑部,”裴文宣声音有些冷,“他会好好照看殿下的。”
李蓉闭眼熬了一路,感觉时光异常漫长。
马车走到半路,她便觉得有些困,但她也不敢睡。
她隐约听见苏容卿吩咐了外面马车,声音很轻,轻得好像在很远的地方:“走慢些,别颠簸了殿下。”
她着实有些熬不住了,感觉盖在她身上的衣服仿佛是会咬人一样,她干脆翻了个身,便将衣服推了下去。
苏容卿静静看着那衣服被李蓉故意推到地上,他注视着地上的衣服许久,才终于开口出声:“殿下,这么睡受寒,若不愿盖着臣的衣服,就起身吧。臣带了话本,给您念念话本,时间也过得快。”
李蓉听到这话,便知苏容卿是知道她没睡着的,甚至知道她是在躲着他。
他毕竟在刑部办案多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李蓉被揭穿,也不再装下去,干脆起身来,坦荡笑道:“行吧,那本宫这就起来。”
苏容卿没说话,他从袖中取了一本话本出来,平和道:“今日微臣带的是《闺中记》……”
“我不听这些。”李蓉直接打断了他,苏容卿动作顿了顿,随后点了点头,将话本藏到了袖中。
李蓉注视着他,她有些想问他往事,又不想同他谈这些。
他们之间的过往,仿佛是一个禁区,让她觉得不愿涉及。两人静默了片刻,李蓉终于开了口:“苏侍郎今日找我,所为何事?”
“听闻华乐殿下去公主府找公主麻烦,”苏容卿答得平稳,“微臣想,若华乐殿下真把殿下带入督查司,殿下怕是要吃苦头,便半路将殿下带了回来。”
“怕不是为了不让我吃苦头,而是怕我设计华乐吧。”
李蓉嘲讽一笑,苏容卿沉默了片刻,也没遮掩,径直道:“的确也有此原因。”
“你倒是不瞒我。”
“容卿不敢欺瞒殿下。”
苏容卿抬眼看向李蓉,神色平静。李蓉对上他的眼睛,她盯着看了许久。
这双眼和上一世似乎没有什么区别,李蓉不由得笑出声来:“你欺瞒我的还少吗?”
苏容卿顿了片刻,这话出来的那一刹,他们两人仿佛都立在薄纱面前,他们看得见对方隐隐约约的身形,却始终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他们任何一个人,往前再走一步,就能把薄纱撕扯开来,看见对方的模样。
只是谁都不知道,那模样到底是狰狞可怖,还是美丽如幻想中的面容。
苏容卿抬手去握住杯子,他喝了一口早已凉了的茶。
冰凉的感受让他一点一点冷静下来,他稍稍镇定之后,缓声道:“殿下怨我吗?”
李蓉想了想,她自嘲一笑:“又什么怨恨呢?我不如你,愿赌服输。”
“只是我想知道,”李蓉环胸在身前,低低出声,“你不能停手吗?”
已经重来一世,该报的仇也当报了,该有的怨也当消了,还有什么好执着呢?
苏容卿看着李蓉,他反问出声:“陛下会停手吗?”
这个陛下,指的不仅仅是李明,也不单单是李川。
他所指的,是每一位坐在那个位置上,有野心的君王。
世家发展至此,任何一个有野心的君主都留不下他们。而作为皇帝母族的上官家尚且可以逃过一劫,作为整个江南世家之首、氏族谱上第一列的苏家,几乎没有任何全身而退的可能。
苏容卿看得明白,李蓉也看得清楚,李川对于苏氏的暴戾,不仅仅是因着秦真真之死。秦真真所展现的,是世家权势之可怖,而苏氏之败落所代表,是世家大夏最后的辉煌,至此之后,所有世家的存在,都不过是缠绵不绝的余响。
李蓉拉不住李川,甚至于,她拉不住任何一位稍有野心的君主的步伐。
苏容卿笑起来:“殿下,我没有路选。”
李蓉说不出话来。
一时之间,她突然觉得这个人,可恨又可悲。
她自己给自己倒了茶,端了茶没说话。
最重要的话已经问过了,哪怕在问之前她已经知道了答案,但终究还是想再问一遍。如今得了确定的回复,她也就再没了其他想法。
两人静默许久,黄昏刚过,马车便到了公主府前。
裴文宣等在公主府门口,他来之前,便早已让人清场。今日公主府被围,特殊情况封路也是正常。
清场之后,公主府前空无一人,他双手拢在袖间,守在门口,看见马车嗒嗒而来,他有些紧张捏紧了拳头。
车夫见到裴文宣,便停了下来,还没来得及唤一声“裴大人”,就看裴文宣直接大步走上前来,一把掀开了帘子。
李蓉没想到裴文宣来得这么快,端着茶还有几分错愕,随后就看裴文宣冷着眼在苏容卿地上的衣服上扫了一眼,而后抬眼看向她。
李蓉一瞬间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心理压力,她轻咳了一声,解释道:“文宣,那个……”
“殿下先下来说话吧。”
裴文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