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笙觉得自己真傻,真的。
她原本只以为当条躺平养伤的咸鱼很快乐,殊不知在小丫头经历过两次生死考验之后,齐家上下心里那根弦、早就彻底绷得倍直了。
这倒可以理解,毕竟脑袋碰桌角、花盆爆头这种小概率又能精准致命的事件,也不是谁都能有荣幸体验的,齐家人难免会更紧张一点。
但齐笙发自内心地觉得,夜里睡觉在床边派丫鬟守着也就罢了,可她蹲茅房的时候,真的不需要有四只眼睛直勾勾地盯住她,还时不时来上一句“小姐,您泻肚吗”“小姐,您便结了吗”“小姐您甜食又吃多了吧”。
小手颤颤、紧握着厕纸的齐笙心如死灰。
她、她没应该还没倒霉到如厕的时候也会出意外吧?
救命,这不至于,真不至于啊。
“怎么样,小丫头,看来看去,是不是只有大哥最懂你?知道你憋闷坏了,秋闱在即都偷偷带你出来放风,多够意思!”齐景东倚靠着车壁,伸手懒懒拨弄了两下齐笙后脑勺上的小揪揪,“就是等回去了,可不许告诉爹娘,不然我就完了!”
总之他自己想放风是没这回事的,天塌下来还有他绝不会受罚的妹妹顶着呢。
“听见了没?哎呦我的小乖乖,别趴轩窗那边往外望,危险!”齐景东抓住齐笙的衣领子,轻轻一提,就把她给翻了个面儿,“啧,赶紧下来!”
“啊,啊,慢点儿,这是个你亲妹妹,不是个鸡仔儿!”齐笙慢腾腾地伸了伸胳膊,歪着脑袋满脸质疑,“不过大哥、这地方看着光秃秃的,真的有猎物可以打吗?还有还有,从来没见你在府里练过箭术嘛,你真的能给我打得着野味吃吗?”
“咦。”齐笙说着说着,越发感到哪哪都不靠谱了,“别是骗小孩的吧?”
“啧,小丫头,别忘了我可是你大哥,哥哥中数我最可信了,我说在箭术上天赋异禀,肯定就错不了!不过也难怪你不知道,这地如今看着光秃、几年前陛下可是也来过狩猎的,那时你还太小,后来陛下沉迷丹药……”
齐景东忽然意识到自己也是将要考科举入仕的,赶紧刹住了,没再说出来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咳,总之这地方好歹是个大山头,野鸡野兔之类的还会有的,要真布满豺狼虎豹、我可不敢带你来!”
其实齐景东并没忍心告诉他可可爱爱的妹妹,两年前确实有个猎户传言称翠连山上有恶狼,当时也闹得十分人心惶惶,后来几群胆大的接连特意去搜寻过、但都一无所获之后,才确定了那家伙是在造谣。
但尽管如此,齐景东也丝毫没敢掉以轻心,安排了两队武艺高强的护卫紧紧随行。
“笙笙,等会儿,你就抓着我的衣角,跟在我后面。”齐景东把齐笙抱下马车,仔细环顾了一周,才敢操起弓箭往前走,“别乱跑哦!当心有饿狼成精,专偷你这种漂亮小姑娘。”
初秋时节,翠连山的树冠已经变得半绿半黄,还有些枯叶断枝掉落在地上,随着人的脚步匆匆踩过,发出清晰的断裂声响,有少许金黄灿烂的阳光穿过横柯罅隙慢慢投照下来,微微照亮小姑娘娇俏精致的脸庞。
“又中了,大哥好厉害哦!”
齐笙一只手轻轻撒开齐景东的衣角,咧咧嘴唇小心地鼓鼓掌。
“那当然。”齐景东傲娇地抬抬下巴,腰杆挺得更直了,吩咐两个护卫道,“你们……赶紧过去把那鸡跟兔子捡过来吧。”
而在翠连山的另一边,俨然是种截然相反的景象。
纨绔公子自从被靖国公依次找上门,受过家法之后没少憋气,于是约定好在今日、他们的全部养好伤后,重新搞事情。
总之老实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他们倒霉的时候,一定得眼睁睁瞧着别人更倒霉,才能吐出心里头这口恶气。
“快快快,放出去,都放出去!”纨绔公子们听见不远处似有人声传来,在指挥小厮打开大麻袋之后,纷纷迅速地各自藏身在了个隐蔽处,脸上漾起恶劣的笑,翘首期待道,“这回就看赶上哪个家伙摊上事儿了。”
麻袋被大大解开、倾倒在地后,许许多多花花绿绿、原本只能蜷曲成一团的蛇重获了自由,便开始从出口处往外头爬行。
这群公子哥眼里发着光,开始兴奋又激动得直搓手手。
但他们心知自己毕竟只是纨绔,跟那些草菅人命的大混球相比,还是有最起码的良知在的。放蛇只是为了撒撒气、捉弄人,看对方被吓得哭爹喊娘、四处乱窜的狼狈样而已。
所以这些蛇虽说长得精壮、颜色各异,并且还在灵活地吐着信子,但都是无毒的。
一炷香过后。
“怎么回事儿?今儿这么出师不利吗?好奇怪,刚刚明明听见有人来的,怎么又没声了?”纨绔之一的杜鹤扬捂着自己被揍得血呲呼啦的屁股,烦到直捶树,“再没个倒霉催来,蛇都要爬得没影了!”
这样不行。
身为有头有脸的纨绔,只要他们倒霉,一定要整得别人更点背。
“来了来了,来了。”
在终于窥见个颀长枯瘦的身影缓步从密林深处走出时,只觉花都要谢了的纨绔们激动欲泣,差点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