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惊了,愕然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老夫人不是最重规矩的么,今儿个怎么……
“是。”一直肃立不动的秋夕朝老夫人福了福,转身朝一旁候着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
没多时,两个小丫鬟搬了一张圈椅来,摆在了八姑娘下首,六七八三位姑娘本该往旁挪的,但三人得了二姑娘眼色,坐着一动不动,分明是故意要给五姑娘难看。
“把椅子摆这里来。”
林福叫住放下椅子就要退下的两个小丫鬟,示意了厅堂正中央的位置。
两个小丫鬟差点儿没吓晕,哪儿敢把椅子摆过去,埋头瑟瑟发抖。
“呵。”林福冷笑。
这下无论是聂氏还是黄氏脸色都不好,老夫人也沉了脸,淡淡扫过右边一排六个姑娘,六七八三位立刻鹌鹑似的一个个往旁边挪,比起二姐来,她们更怵严厉的祖母。
位置让出来了,林福立刻过去坐下,她全靠意志力和朱槿撑着才能站得笔直,不然早就倒下了。此刻已经是满头冷汗,软软靠在椅背上平复过于急促的呼吸,过来之前就得了吩咐的朱槿立刻倒了一杯带来的淡盐水端给她。
林福自顾自喝着水,无视四面八方看过来的各种情绪的眼神。
一杯水喝完,感觉自己稍稍又有了些力气,她便懒懒靠着椅子,轻嗤:“行了,别看了,知道你们要三堂会审,那边肿得跟猪头一样的绿衣服,可以开始你的表演了。”
被点名的瑞香一愣,抬头望向林福,被她含讽带讥的目光看得心底一颤,竟不敢言。
瑞香怕,她娘仗着是聂氏的陪嫁可不怕,张嘴就要嗷,却被林福打断。
“既然猪头绿衣服不说,就由我来说吧。”
林福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歪头对主位的老太太说:“大概是十天前吧,我感冒了,哦,就是风寒,我跟院子里伺候的人说要看大夫,结果根本没人理我,还说什么来着……对了,‘乡下长大的贱命还需要看什么大夫’,绿衣服,当时是你说的这话,我没复述错吧?!”
听到这话,在场的各位主子脸色都非常难看。
不管林福有多粗鄙,聂氏有多嫌恶这个亲生女儿,不管府里的主子们再如何看不上林福,这些话都轮不到一个做下人的来说。
更何况说侯府亲生血脉是“贱命”,这是把整个侯府和西府都骂了进去。
瑞香整个人都傻了,只会趴在地上哭,身子抖得像筛糠,当然是怕了。
刘亮家的知道这事不能认,不然他们一家都会死无葬身之地,立刻哭嚎着喊冤:“老夫人,冤枉啊!我们瑞香一向规规矩矩,万不会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求老夫人明察!夫人,夫人,剪云伺候了您这么多年,奴是什么样的为人您最清楚了,奴怎么会教女儿说出这等话。五姑娘,奴知道你不喜欢瑞香,但你也不能这样陷害她啊!”
“你说完了?没说完也闭嘴!”林福清喝一声,慢慢啜着杯子里的淡盐水,说道:“我生病了,没医没药,很快就发起了高烧。高热、晕眩、恶心、脱水,我躺在床上没有一口水也没有一口饭……这里需要澄清一下,这个绿衣服还是有送饭的,但是我当时整个人都动不了了,根本没办法起来吃饭,绿衣服看我没吃饭,你们猜猜她说什么……”
林福也不卖关子,冷笑着说:“‘哟,赌气绝食呢,那您可得有骨气一点儿,千万别吃。不过是乡下长大的泥腿子,有什么脸让夫人把四姑娘送走’,绿衣服,我这次也没复述错吧?!”
屋中众人听到“四姑娘”三个字,诧异的目光全部投向了林嘉蕙。
林嘉蕙当即便是一脸惨白地从椅子上起身,眼泪刷地掉下来,急惶惶对老夫人说:“祖母明察,孙女儿……”
“闭嘴,还没轮到你说话。”林福冷冷打断林嘉蕙的话。
林嘉蕙一怔,小心翼翼看着林福,真没说话了,只无声掉泪,甭提多委屈了。
聂氏见此状,心生不悦,冷声道:“林福,如何同你姐姐说话的?”
林福直接无视聂氏,接着说道:“我发烧大概七八日吧,高烧导致大量出汗,没有补充水分,加上饥饿,还有炎症,导致电解质紊乱,诱发心肌梗死。然后,我、死、了!”
素淡的衣裙、披散的长发、阴森的表情,一字一顿的“我、死、了”,炎炎夏日,期远堂正房却凉森森,宛如刮过一阵阴风般。
有胆小者,没忍住尖叫了出来。
聂氏本来因为被林福无视,气得脸都涨红了,听到林福的话,一瞬间被吓到,脸惨白。
“一派胡言。”二姑娘林嘉芩猛地站起来,指着林福斥道:“你少故意吓唬人,你死了,那你现在是什么,鬼吗?”
怕鬼的六姑娘又是一声惊叫,从椅子上连滚带爬跑开,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黄氏倒是觉得有趣,尤其是看到聂氏明明害怕还要强装镇定,便故意对林福道:“福娘,你既然死了,却还逗留人间,想必是有天大的冤屈吧。”
林福把目光第一次放在这个二婶身上,看二婶脸上就差写着“唯恐天下不乱”几个大字,却没接话茬。
她有她的节奏,不需要谁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