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小区里格外安静,年久失修的路灯一闪一闪的, 淡淡光线下, 能清晰看见漂浮在空气中的细小尘埃,还有几只正扑腾着灰翅不停往灯泡儿上撞的飞蛾。
霍东霓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跟着哥哥回家。
她主动去握住轮椅后方推手,小心翼翼地说:“哥哥, 我来吧。”
霍西决驱动着轮椅的手没停, 语气很淡, “不用。”
出于担忧的哥哥生气, 情有可原,霍东霓理解。
她不敢再说什么,默默地跟在后面。
开门进屋, 霍陈应声而出。
霍陈穿着白汗衫,肩上搭着件旧外套,两只手没套进袖子里, 空荡荡地垂在两边身侧。
“西决,我不都给你说了嘛。”霍陈用手扯扯外套, 往胸口上拢紧, “顾教授人家有名有望的, 是正人君子,哪能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你非不听,非要自己跑出去找!”
霍陈叭叭说着,用手一指轮椅后方的少女,“悄悄,人不是自个儿回来了!”
霍西决沉着脸, 不言一字。
霍陈喋喋不休的功夫,可谓登峰造极,他甚至还上前两步,一个劲儿说个不停。
“西决,有时候你就是太杞人忧天了。再说,顾教授真要看得上东霓,那也是咱们赚了不是?”
“你都不知道,就对面温明阳两口子,自从知道东霓在替顾家补课后,羡慕得跟什么样,一个劲儿惋惜地说,就怪温婉学习成绩不如我们东霓好。”
“不止对门儿,整个小区现在都羡慕着叻!哪个不晓得,东霓周末出去帮人补课,都是豪车接送!”
“......”
霍陈将话说尽,不休的唠叨演变成强势的洗脑行为,把非要自己的观点强加在他人思想上。
霍陈是穷怕了。
以前的霍陈,不是这样的,觉得钱只要够用就好,自从妈妈走后开始,才逐月逐年的渐渐变成如今模样。
霍西决始终没有说一个字,也不存在会爆发争吵。
他性格好得令人匪夷所思。
最后,霍西决说:“东霓,到我房间来。”
他驱动着轮椅,越过霍陈进屋,霍东霓忙跟着进了屋。
关上卧室门。
霍东霓回过身,
就看见哥哥一脸正颜厉色地看着自己。
她双手的指搅在一起,低着头:“......对不起哥哥,霓霓真的知道错了,又害你被爸爸一顿说教。”
霍西决将她视为掌上娇,从小宝贝得不行,又哪里舍得惩罚她,无可奈何地叹口气,朝她招招手:“过来,霓霓。”
见哥哥面色有所缓和,霍东霓心头一喜。
她忙过去,蹲在男人身前,双手撘在他的双膝上,仰着脸:“哥哥,不生气啦?”
“生气有用的话,我就不会担心了。”
霍东霓心里感动,手指揪着男人膝头的裤子布料,“哥哥......”
然后,她听霍西决问:“就那么喜欢他?”
霍东霓没有任何犹豫,点点头,同时又为自己的心意感到懊丧:“......遇到他前,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喜欢人这个技能。”
霍西决到死都不会忘记。
那日的东霓,说起那个男人时,眼里的微光流转,她说得字字真诚。
那段话是这样的:
“我一见他,就心中欢喜。他笑时,我欢喜,他不笑时,我也欢喜。哥哥,我后来才明白,我原是只想见他,哪怕远远的隔着,就一眼,也是欢喜。”
霍东霓回房间,把书包挂在墙上,翻出手机来充上电。
洗漱完回来时,手机已经自动开了机。
准备给顾惊宴发微信时,她想起,自己在负面情绪爆发的时候,直接就把他的微信给拉黑了。
内心只有四个字:干(悔)得(不)漂(当)亮(初)
霍东霓将人从黑名单里拉出来,斟酌老半天,输了几行字,又总觉词不达意,最后只发了个晚安,然后熄灯上床睡觉了。
还是睡不着。
她重新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发了条深夜矫情朋友圈。
——星河入梦,你也入梦。
到第二天早上一看,点赞七十余人,评论近三十条。
无一是他。
很好,霍东霓将手机丢到一旁,起床换衣服。
今天周六,照旧要去给顾溪补习。
到窗边,拉开脏粉色小海马窗帘,看见外面是晴空万里。
挑了条淡绿连衣裙,裙长刚刚过膝,漫画小腿白皙地从裙下伸出,裙摆呈A字展开,整个人清新无比,氧气感十足。
叫人远远看去,会误以为是春
天本人。
昨晚书包被自己砸坏了,霍东霓只好拿了个牛皮纸袋,装书本资料。
简单吃过早饭后,出了门。
温管家照旧停着辆黑宝马在小区门口等。
一开始,霍东霓并不习惯这种出行方式,觉得过于高调张扬,于是委婉地给温管家暗示过,表示自己完全可以自己去。
温管家次次答应下来。
可是下个周末,还是会在小区门口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