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警将她带下去时,正好经过坐在第一排的顾惊宴。
顾惊宴正好起身,单手插进西装兜里,他朝着原告席上的温婉招了手,“走了。”
脚步没由来地就顿了下。
后方,是一根警棍戳在她挺直的脊背上,狱警声厉呵斥:“干嘛呢,走快点!”
霍东霓重新提起脚,朝前离开,眼底无悲无喜,脸上亦无惊无惧,可能这就是人生吧。
她得替自己的爱情收尸,这是代价。
从头到尾,顾惊宴永远理智冷静,看她沉沦,看她为他疯狂。
哪怕是在情到深处的床笫间时,她吻他,缠着要他,他也只是满眼寒清地将她弄哭,再说一句:“哭大点声。”
殊不知,顾惊宴最爱看的,就是自持平静地看她对他的满眼爱欲,以至于到最后她城池失守溃不成堤。
最后的余光里,温婉上前挽着男人的臂膀,头枕靠在他的肩上,画面和谐唯美。
然后,她收回所有视线。
霍东霓爱得绝,做得更绝,把自己逼上一条回头路,被捕那天,她对霍西决说:“不要来法庭旁观,你要是出现,我立马死给你看。”
霍西决不能去,他太了解这个妹妹。
那时,这件事被沈知南当作利剑划向他的喉咙,“你不能从顾惊宴手里保下霍东霓,也自然不能从我这里守住你爱的女子。”
霍西决爱她,爱他看上的女人。
沈知南善于攻心,他接着说:“在我这里,没有先来后到,我更喜欢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会感谢你的。”
嚯地——
一下子,霍西决就
直接狠狠攥住了他。
力道大得根本就不像个病人,也许是用尽浑身力气,一不注意就令沈知南腕上出现了血痕。
霍西决的指甲是星晚亲自修剪的,剪得仔细磨得认真,可以想象是多大的力气才能以平滑的指面刮出血痕。
“沈知南,你和顾惊宴不怕遭天谴?”
“不怕。”
沈知南没有反抗,由他死死抓着,“宁可遭天谴,也要得到她,明白?”
“得到谁——”
身后,盛星晚清冷冷的嗓音出现。
那一瞬,沈知南面目微怔,回头去看烈阳下的女子,美人骨灼目得很,杏眸是盯着他不放。
从严格意义上讲,那时的盛星晚并不认得他,只在各大财经杂志的封面见过照片。
“沈知南?”
盛星晚蹙眉,然后注意到霍西决抓着他的手,她便走过去,轻轻握住霍西决的手臂示意他松开。
她很温柔,只是对霍西决。
霍西决缓缓松手,看见她对沈知南冷目以对,“西决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如果你是因为顾惊宴那个败类的事来刺激他的话,大可不必。”
满地阳光,唯他的眸最冷。
沈知南默默注视着她,看她走到男人轮椅后,手握住把手,推着轮椅从他身边经过时,又停住。
她说:“替我转告顾惊宴,就说——顾公子身娇体贵,平时行走要多注意才是。”
他并未反驳,只意味深长地问:“你在威胁惊宴?”
那时,他几乎可以笃定,她会为霍东霓找顾惊宴算账,至于是什么算账法,尚不清楚。
星晚停在那里转眸与他对视,眼底有着浓冰,面上却是在笑:“怎么会,顾公子是何等人物,我没那个本事,只是善意提醒罢了。”
后来,还没等待她找顾惊宴,霍西决身故,她也失忆了。
沈知南停在原地的烈阳里,看着她推着男人一步又一步走远,半道上,不知为什么停下了。
他看见霍西决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脸色是死人白,饶是一张好看的脸显得也很可怖。
他看见她哭了。
她泪流满面地去替霍西决顺气,白皙的手一下又一下抚在霍西决的胸口,她哭得不能自已,是因为霍西决。
霍西决的一场咳嗽,她都能哭成那样
。
等到霍西决平顺下来后,她才稍稍收住眼泪,弯腰从正面去捧着霍西决的脸,看他苍白脸色,她几乎心痛得快要死去。
沈知南常常回想那个午后,倘若她真的问一句——“你想要的人,是我么?”
那他呢,还能淡定如斯应对?
后来的三年他不曾有任何动作,他在等,等一个完美契机,等一个最合适的时刻。
然后,他等到了。
以她母亲抑郁自杀作为他和她故事的开场,他适时出现,一场看似最不经意的安排,他是四面八方唯一的救赎。
有些时候,沈知南都不能说了解自己——他想要,他蓄谋已久,但他两次三番地拒绝她,对她冷眼旁观,将她逼上走投无路。
因为得让她知道,他是她的来之不易,不是唾手可得。
......
这天晚上,盛星晚如神游般,她再次开口时,发现沈知南已经抽完两支烟了。
“霍西决死了,所以他是谁?”
这次他的回答,更简洁,他说:“霍东霓的哥哥。”
“就这样。”
“不然呢。”
对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