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裴远声音响起。
宋星遥被他拉着疾跑,只觉得这段路已花费自己毕生力气,肺都要跑得从口中呕出,不知跑了多远,他才停下,将她拉进旁边民宅的杂物堆里。
“宋星遥……”他气息不稳地开口,手紧紧攥住她手腕,将她束于胸墙之间。
宋星遥伸手推他,可还没用力,就摸到一手的血,再定眼一看,他胸前衣裳被血染透,也不知伤到哪里:“出了何事?你伤哪了?”
他摇摇头:“别管我的伤……”他气力已竭,深吸口气才又道,“你听我说,他们发现我的身份了。”
他今日约她,是有重要发现通知她,可不想自己身份已然曝露,那起人想将宋星遥一举拿下,所以用了一记请君入瓮,借裴远之手送出消息之后,才向裴远动手。如今孟氏和她那小丫头已死,裴远重伤逃出,孟宅之中全是对方的人,只等宋星遥前来。
因恐宋星遥中计,裴远并没跑远,甩掉追兵后又绕回孟宅,这才有了适才那惊险一幕。
“我今日约你,是有要事。他们近日所谋之事,与你父亲有关,应该……是为了你父亲手里的军械图纸与锻铁术……”
“你的伤……”宋星遥看着他被血濡湿的胸口,慌乱道。
“别管伤,听我说完。”裴远双掌一钳她双肩,震道,“那个番邦女人心狠手辣,若是知道你是谁定不会放过你,不过好在你身份尚未泄露,他们没见过你,你只要能从这里逃出去就没事。”
宋星遥每次过来都头戴帷帽,连孟氏也没见过她的模样,只有裴远知道。
“那你呢?”宋星遥问他。
“他们知道我是谁,就算我出去,外头也都是他们的人,我逃不掉。”他飞快从旁边的晾衣绳上扯下几件女人衣裳塞进她怀中:“你把衣服换了,马上离开。他们已经追过来了,我还能拖上一会,这条巷子是条死路,但是往前不远是凤祥阁的后门,你进去后快点离开。”
凤祥阁是平康坊的大酒肆,平素宾客进进出出,不会有人注意小门来了什么人。
宋星遥攥紧衣裳,一句话也说不出,裴远又道:“还有,那番邦女人的来历……”他附耳一语,气息掠过宋星遥脸颊,他伸手想摸摸她的脸,却见自己满手血污,便又作罢。
外头已传来翻砸搜人的动静,裴远急切地看着她,将她容颜看入心中,忽然间便不在乎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就算她真是个攀附权贵贪慕虚荣的女人又如何?他愿意去挣她想要的一切富贵权势,再双手奉上,博她一眼青睐。
可如今,他没时间了。
“走!”他用力推开她,转身跃出。
宋星遥已将唇咬破,才勉强克制住情绪,看着裴远背影消失,果断摘去帷帽,将身上衣裳褪去,换上普通百姓裳裙,从另一侧离开。
按裴远所说,巷中有门直通凤祥阁。她垂头进了凤祥阁后门,喧闹人声传来,打斗声已被掩盖,谁也不知道后巷发生何事。宋星遥回头看了眼,不过一门之隔,似乎是人间地狱的交界。
她很快融进凤祥阁的人群中,左避右闪,终是踏出酒肆大门,走到大街上上,匆匆往公主府方向跑去,没有跑出多远,便遇闪讯赶到的赤狮队。
林宴亦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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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宅空去,孟氏与那小丫头的尸首不见踪迹,连一滴血渍都没留下,仿佛从未发生什么事。
尽管林宴的人已经第一时间赶去,却仍旧没能找到裴远下落。
一个细作若是曝露,会有什么下场,宋星遥是知道的。
她没回自己家,而是去了林宴那里,在他书房里坐了许久,才道:“林宴,可记得葛罗迦这个名字?”
林宴没回答,她便自言自语:“我记得呢,你同我提过。”
还是没人回答她,她便站起,朝他开口:“谢谢你前几日送来的信,我该回去了。无论如何,请一定救回裴远。”
她顿了顿,走到门前,回头道:“其他的,交给我吧。”
第95章 第一场婚
三月中旬, 桃李芳霏,春色明媚。
这一日,天色晴好, 宋星遥的婚事,如期而至。
嫁妆前日已都送去东平世子府, 婚礼一应事物齐备, 只待今日赵睿安前来迎亲。宋星遥今天起得有些晚, 昨晚是她的出阁宴,洛阳老家的亲友并长安的新朋旧友都被邀来, 宋星遥的堂姐堂妹聚在她屋里,贺她出阁之喜, 添妆添礼好不热闹。祖母因年事已高虽未前来, 却也托宋家大郎一家送来宋星遥的出阁礼。
宋星遥有三年没见有见过自家姐妹了。从小一起长到大的情分,乍一见面自有说不完的话, 仿佛回到旧日未离洛阳的时光。
她极高兴, 一高兴就难免喝高。
闺阁的酒不比裴远手里那酒一口入喉似火烧,这酒甜丝丝的并不烈,但也架不住宋星遥没节制的喝。
一杯接一杯, 谁敬的都喝,喝完再敬别人, 就这般喝到了夜半三更,醉在屋中。
几时被人抬回床上, 她也不知,只睡得浑浑噩噩。
第二天被人摇醒时,她还满眼懵懂, 窗外天光大亮, 照得已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