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她说“不正经的话”,自己却肆无忌惮做起“不正经的事”。
真的过于肆无忌惮,她怀疑自己腰快折了,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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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望结束后,得到“望”字牌的两百位士子就进入比文。
有些落选士子立刻收拾行囊,原路归乡;有些则继续留在雍京,开始设法谋求别的出路。
齐国无科考,读书人寒窗十数年,若不能入朝为官,又不甘心余生平凡劳苦,仅剩的出路无非就是投效高门,成为幕僚谋士。
谋士择主,若真想有所作为,成年开府的各位皇子自是首选。
齐帝膝下目前已成年的皇嗣女多男少,受封开府的皇子总共就五个。
除太子外,只恒王萧明思和淮王萧明彻是亲王爵,余下两位仅是郡王。
齐国的郡王爵几乎是摆设,所谓议政权,也仅仅是向齐帝单独上奏折而已。
一般情况下,郡王不出席任何朝会,连在百官面前表达观点的机会都很少。
进郡王府做幕僚显然没什么施展余地,东宫又不好进,于是恒王府与淮王府便门庭若市。
自集望结束的次日起,萧明彻最主要的事务,就是耐着性子在前厅接见一茬茬的落选士子。
他不擅也不喜应酬场面,可府中难得有机会挑选幕僚,不喜欢也只能忍着。
本就不太畅意了,偏生李凤鸣还执着,一连两天都见缝插针追着他,非要与他谈岑嘉树。
若是夜里,想要堵李凤鸣的嘴,萧明彻还是有点优势的。
可白日宣……那什么,总归不合适。
被烦了两天,他最终还是生无可恋地投降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有风吹过莲池,将池畔两人的衣摆轻轻扬起。
李凤鸣的鬓边有一缕发丝被风撩落垂坠,这使她的笑容多了点神秘的温柔。
“你这几日不是在挑选幕僚谋士吗?岑嘉树于你是可用之才,尽早出手,切勿错过。”
她的语气神色都很认真,且很笃定。
萧明彻却摇摇头:“你那日也听过他的师承来历了。若无意外,父皇最终会点他入朝。”
他伸出手,将李凤鸣鬓边那缕落发拢到耳后。
“只要岑嘉树在比文、策论两轮不落下乘,殿前对答无非就走个过场。”
“他到不了殿前。他也没想到殿前。”
得知岑嘉树的显赫师承后,李凤鸣非但没有改变看法,反而更笃定了。
她笑着拍拍萧明彻的肩,“听我一句劝,早些下手将他收入囊中,你将如虎添翼。”
萧明彻端详着她的笑容,蹙眉:“他为何到不了殿前?又为何没想到殿前?”
“他为何,这我不好说。但他集望亮相时弹了那首曲子,就注定到不了殿前。”
李凤鸣转身面向莲池,负手而笑,沉着又自行。
“那天在锦棚里,泰王叔问过他那首曲名,你还记得他答是什么吗?”
“《雅言抒怀》,”不过才两三天,萧明彻的记性没那么差,“这曲名,有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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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惯例,士子在集望亮相时,要么吟诵自己的得意之作,要么洋洋洒洒大谈时局。
可岑嘉树却未发一言,只抱琴奏了首不被人熟知的曲子,这本身就很耐人寻味了。
当他说出弹的是《雅言抒怀》时,李凤鸣总算明白太子为何对他冷淡,而恒王又为何对他异样热切。
当世各国储君所受的教育,与寻常皇嗣多少都会有点区别。
所以恒王大概不知道,《雅言抒怀》这曲子,是夏国首任女帝姬雅言亲谱,在她登基祭祖时用做太庙八侑舞的伴音。
泰王叔当日所言半点没错,那就是古朴的庙堂之音。
李凤鸣放眼遥望池中花叶婀娜摇曳,笑音里有几分感慨。
“《雅言抒怀》那曲子,是夏国首任女帝姬雅言对天地、先祖及臣民庄严宣告:自姬雅言起,夏国将进入一个男女等同的全新时代。”
而岑嘉树,一个会弹《雅言抒怀》的齐国士子,比当众妄言“该让公主也参与议政”的侯允还需严防——
至少对太子来说是这样的。
“他既连四百多年前的《雅言抒怀》都烂熟于心,显然对夏国史下过很深的功夫,绝非一两年之功。”李凤鸣觉得,齐国这局面越来越有意思了。
岑嘉树出身于即将没落的赐爵之家,想要接触并深度研习别国国史,绝没有一国储君那样便利的条件。
若不是有心推动齐国也仿效夏制行“男女等同”的国策,怎么会费时费力钻研到姬雅言那么古远的时代去?
“我觉得,岑嘉树大约也有推动改制之念。但侯允那番鲁莽妄言引得全场哗然,在场民众以质疑和反对居多。他见势不妙,立刻改弹《雅言抒怀》,既避免了继续犯众怒,又向知音人传达了自己的志向取舍。”
李凤鸣抬起手,指尖在自己下颌来回滑动,笑弯了眉眼。
“临乱不惊,却步调坚定,这真是个极好的谋士,可遇不可求啊。”
萧明彻冷眼乜她:“既如此看好他,为何又觉得他到不了殿前对答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