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种忠烈之后,李凤鸣的态度庄重许多。“他家中还有无旁人?”
“还有母亲和姐姐。”
李凤鸣有些诧异:“他姐姐未嫁?”
既战开阳现年十九,那他姐姐少说也二十出头。
齐女大多出嫁早,若十七八岁还未许人,在民风上是会被人指点的。
萧明彻抿了抿唇:“据说原有个过了聘的夫婿,临近婚期时,也阵亡了。”
李凤鸣同情地闭了闭眼。
齐国南境那地方,打了几十年的仗,时常就地征兵补员。当地男丁在战争中死伤太多,本就导致女子难嫁。
而战开阳姐姐这种情况,在齐国民间称作“望门寡”,被视为不吉,想再觅良缘更是困难重重。
“他读过书吗?”李凤鸣解释,“我是说战开阳。”
萧明彻点头:“他父兄还在时,在乡绅家的私塾里读过。”
战开阳的父亲和两位兄长还在时,家中有三份军饷,足够养活他母亲、姐姐和最年幼的他,还能挪出些供他读书。
后来父兄阵亡,他母亲和姐姐难为无米之炊,这书就再读不起了。
萧明彻:“两年前,廉贞在饮马河征兵,战开阳想继承父兄遗志,廉贞没给他兵帖。”
李凤鸣能理解廉贞为何不收战开阳,“若我在廉贞的位置,我也不收他。”
齐国女子没太多谋生之路,而战开阳已是家中仅剩的男丁。若再战死沙场,他母亲和姐姐余生将更艰难。
那就更对不起他阵亡的父兄了。
“所以,廉贞把他举荐给你?”李凤鸣猜测。
“对。”
萧明彻对战开阳本就没抱多大指望。
主要是念他家一门忠烈,再看廉贞的面子,给他份不必提着脑袋的差事,以便养活家中的母亲和姐姐。
理清此人的来龙去脉后,李凤鸣扶额:“除他之外,这些年就没有别的谋士投效你?”
“有。或来路不明,或庸碌,或心术不正,”萧明彻道,“我没要。”
这个瞬间,李凤鸣好像才真正认识了萧明彻这个人。
他无依无靠,举步维艰,却还是愿在能力范围内,为比自己更弱势的人提供适当庇护。
却又不一味愚慈,会尽力去辨别什么人值得庇护,什么人不值得。
从这点来说,李凤鸣依稀能从他身上看到从前的自己。
当然,萧明彻可比从前的她艰难多了。
李凤鸣眨去眼底感慨湿意,唇角轻扬,嗓音柔润:“你信我?”
他言简意赅。“信。”
这句话,李凤鸣在行宫时也问过。
那时萧明彻也说信,可她和他都心知肚明,其实并没有那么信。
今日这个“信”,却是真的了。
萧明彻严肃郑重:“因为你那封信,不但洞察先机,还对各方做出精准预判,并提出看似简单、实则最优的应对方案。”
就是这份见识和手段,让他翻来覆去思索一夜,最终下定决心,同意让战开阳来当面请教她。
对,就是这个原因。
根本不是什么“一夜没见就想找借口看看她”这种可笑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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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得萧明彻一个发自肺腑的“信”字,这对李凤鸣来说就足够了。
早膳用到过半,李凤鸣看看天色不早,便开口催促:“赶紧让那个战开阳进来吧。有什么事边吃边说,说完我就得走了。”
今日说好要去工坊,她是定了行程就不会任意更改的。
“好。”见她急,萧明彻便命人去书房,迅速唤来等候半晌的战开阳。
战开阳进来见礼时,李凤鸣眼前亮了亮。
为了掩饰自己瞬间的失态,她摆手笑道:“不必虚礼。我忙着出门,有话你就直说。”
她既发话,战开阳便没绕弯子。“属下认为,殿下或许该趁螺山大捷的余温,在此时办庆功宴。但属下对这提议并无十足把握,所以厚颜请王妃指点一二。”
虽是初次见面,但这人如今是萧明彻手下唯一的谋士,萧明彻若有什么差池,那李凤鸣可要麻烦了。
于是她半点没给战开阳留面子,哼道:“开阳先生,你是白长了张斯文俊逸的漂亮脸蛋啊。身为谋士,居然敢对主公提出个自己都没把握的建议,简直荒唐!”长得好看也不能忍。
萧明彻正在喝豆浆,闻言顿住,眼神古怪地瞥向她。
初次见面就被训个满头包,战开阳惭愧垂首:“属下知错,请王妃赐教。”
李凤鸣顺了顺气:“庆功宴当然该办。六月底就是夏望取士,如今各地人才正涌向雍京。这几个月他们不会闲着,定会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提前盘算自己的择主范围。这种时候,殿下就得多亮相。”
夏望取士是双向选择,这期间萧明彻若无半点动静,到取士时,太子恒王吃肉,他八成就连汤都捞不着。
战开阳迟疑道:“可殿下刚被罚了在行宫思过,京中人尽皆知。这时办庆功宴,有用吗?”
昨日黄昏,他和萧明彻就为这个事,大眼瞪小眼将近一个时辰。
他俩都知道该趁机办庆功宴,可解决不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