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祁津的描述下,无良混混打劫高中生买冰棍的五毛钱的行为,是如此丧心病狂。
哪怕只打劫了五毛,那也是犯罪,今晚也必须去局子里蹲一蹲,写检查挨教训,接受社会主义好青年的洗礼,再喊监护人过来一起洗心革面。
皮马甲脸色大变,他再看因为备受惊吓而被警察叔叔亲切关怀的童凉时,一下子醍醐灌顶。
为什么他不能?
他也可以!
他才是弱小无助的小可怜啊!
皮马甲眼神都变了,眼珠子一转,突然高呼:“我是未成年,我也是无辜的,不信你们查!”
说完当场报了串身份证号码,怕激动之下说不清楚,还十分谨慎的报了三遍。
警察叔叔难得见到自报家门的,当即给了个看傻逼的眼神,甚至表示这样更好,赶紧把身份证号码传回局里,现在立刻就查有没有案底,回去的路上就能把是初犯还是惯犯的性质给定了!
今晚出警的效率,啧啧啧!
童凉听力好,站在乱糟糟的案发现场边,准确捕捉到“检讨”和“家长”,深深地松了口气。
维持零检讨和零请家长的记录不容易。
于是所有人都发现,这位受害者看起来更乖了,看起来特别招人疼。
也就觉得皮马甲他们十二万分的不顺眼,回去加倍检讨和思想教育。
认出童凉的那位保安语气亲切,解释学生课业紧,警察大手一挥让学生赶紧回学校好好学习建设祖国,还不忘叮嘱夜深路黑,小同学一个人回去说不定会害怕,最好护送他到家。
保安愉快地询问童凉的意见:“我先送你回家好不好?”
童凉今天还没开始热身运动,连夜宵也没着落。
他看着保安。
保安看起来三四十岁,说话的时候笑呵呵的,像是任何拒绝都能让他直接心碎。
童凉:“我住校的。”
保安又看向祁津,看童凉时他只要微微仰点脖子就好了,这下仰得高了,他忽的意识到自己可能有点颈椎病:“这位……呃,同学?住哪里?”
祁津身上有种介于青年和成年人的气质,大概率是个学生,也可能是提前出来服务社会的社会哥。
实在让人拿不准,但叫同学总归不会错。
童凉也忍不住转头去看。
全十三中比他个高腿长的人他都认识,但不排除哪位同学每晚偷吃钙片,或是每天多喝一升奶,毕竟男生这种生物在高中时期,都是俩月就能拔高十厘米的恐怖存在。
他实在不记得有这号人物。
见童凉看他,祁津也垂眸看过来。
对峙三秒钟。
祁津温吞地笑了下:“先送他回宿舍吧,我没关系。”
保安再同意不过了,这个体格实在是不需要护送。于是他的目光坚定地落在自家学生身上:
“有没有受伤?刚才情况那么慌乱,可能没有注意,回宿舍要好好检查。”
“好的。”
“有没有受到惊吓?”
“没有没有……”
“明天别忘了去心理辅导室谈谈心,疏导疏导,如果你们老师不准假,就打电话到保安室。”
“……”童凉尽量强迫自己不去抬头,以免看见身边低音炮的眼神,“如果老师不准假,我会来保安队找你作证的。”
保安很满意这位一点就上道的学生,点点头:“嗯,如果你老师还是不信,我们还可以借用广播室的喇叭全校通报这次打劫事件,务必要让他明白现在要做到身体和心里健康教育一手抓。”
“……”
不去当教育家可惜了。
前方的路一拐弯,就是十三中的校门。
路上就听见了放学铃响,正是晚自习放学的时间,背书包穿同款校服的学生走得差不多了,以及原先小猫两三只的保安队,现在竟然能在校门口组成两排人墙。
“是有什么人来参观吗。”童凉问。
他只在市长访问那段时间见过这种阵仗,显然是为了迎接某位重要人物。
刚才还话很多的保安笑了笑,却没有说什么。
他可不能乱说是因为首富的儿子要来就读,全市升学率第一的新高中学校长差点过来跟十三中校长打一架。
打工人绝对不能在背后嚼老板舌根。
保安友好地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好了,同学你快进去吧,我就送到这里了。”
童凉背后肌肉绷紧,勉强挤出个笑脸:“谢谢叔叔。”
但就这么走了,平白无故欠人情不太好。
对方帮了那么大一个忙,让他避免进局子被请家长。
童凉一向有仇现场必报有恩立刻还,而且应该不会再这么巧,一连两次逃课翻墙都撞到,所以欠他的谢谢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说。
祁津有点茫然地迎上他的目光,又转头看了身后一眼,带着些“我明白了”的意味挑了下眉。
马路对面,是那台半新不旧的冰柜。
冰柜门一开一关,白色的冷气飘起来,氤氲几秒,再融进夜里。
童凉:“……”这误会大发了。
他这回真的没有看冰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