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辛瞳眸微缩,落在那张婚约上。
这是阿芙和郑松定亲时的婚约,明明只有两张,都在退婚时烧毁了。
可……
郑松这儿为何还有一张?
“这是我誊的一张。”郑松将那纸婚约小心翼翼地叠起来,“赶考路上,风餐露宿,艰苦重重,每当撑不下去的时候,望一眼这婚约,就不苦了。”
“是么?”宋辛忽然发笑,伸手将那婚约从郑松手里抢了过来,“郑松,你也不必自欺欺人了,婚约已毁,你拿张算不得数的废纸做什么?”
说罢,宋辛便抬手将这纸撕成稀碎。
郑松目眦欲裂地看着他,眼眶发红。
周边人都意识到有些不对,纷纷来劝。
郑松捏着拳,一字一顿地盯着宋辛,“阿芙与我有婚约,只要我没同意退婚,便算不得数。”
宋辛轻嗤一声,“你不同意又如何?”
“状元郎?朝廷新贵?在我宋家面前,算得了什么?”宋辛冷笑,扣住阿芙的手腕起身离桌,又回眸警告了郑松一眼,“劝你识相些,好好入朝为官尚公主去,莫要再纠缠阿芙。黄金千两,还不满足么?”
阿芙被拽着走,想回头与郑松好好说说话,却已渐行渐远。
郑松身子僵直,望着他俩离去的背影,眸色越来越沉。
黄金千两哪里能和阿芙比。
宋辛,是你逼我的。
状元宴后。
郑松回到茅草屋里,提笔写信。
第一句是——
经查,宋辛确已痊愈大半。
……
几日后。
容庄又来了位贵客,舒容郡主。
宋府早早就让人来传了话,要好生招待。
王婆子紧锣密鼓地布置了一番,给舒容郡主安排得十分妥当。
饶是这样,舒容郡主依旧嫌弃。
这乡野粗鄙的破落地方,也不知宋辛是怎样待了四年的。
宋辛知道舒容郡主来容庄后,眉头皱得死紧。
又知道她不是为了他而来,而是那位春风正得意的新状元郎后,又意味复杂地笑了。
舒容郡主他从小就认识,再熟悉她不过。
恐她小时候学的第一个词便是“趋炎附势”。
那时他和她定了娃娃亲,而众人只知他体弱多病,却不知他活不过十八岁。
舒容郡主一见他便跟在他身后,像条可爱的小尾巴,塞各种好吃点心的给他,说是能给他治病。
每回,她都奶声奶气地说:“宋辛哥哥的病一定会好的!我要嫁给宋辛哥哥,当世上最漂亮的新娘子!”
后来。
他活不过十八岁的消息传遍全京城。
她见他的第一句话是——“宋辛,你这样的,就别耽误我了吧。”
第二句是——“你主动退婚,还能在死前留个温柔体恤的好名声。”
那时她不过小小年纪,却能说出这般话。
字字诛心。
退婚之后,宋辛便被父母送来了容庄。
再无舒容郡主的音讯。
直到前不久遇见。
宋辛目光幽深如海,勾起的唇角充斥着讽意。
听到阿芙问他穿哪件衣裳出去时,他懒懒散散倚着,冷笑道:“出去做什么?”
阿芙手里的动作一顿,软声道:“少爷,舒容郡主来了,您是庄子的主人,理应去招待一下的。”
“她?”宋辛极不耐地轻嗤一声,“凭她也配?”
“……”阿芙默默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若是凭大皇子呢?”
大皇子是舒容郡主的表亲。
他的母妃端妃和舒容郡主的生母乃是一对双生姐妹花。
大皇子是当今圣上的长子,文武双全,能力卓绝。
尽管朝中已有太子的情况下,仍有不少“太子昏聩无能,宜废太子立长子”的呼声。
大皇子将舒容郡主视若亲生妹妹一般。
端妃也心疼舒容郡主从小没了父母,将其视若己出。
再加上舒容郡主在太后身边养大,被太后视为心尖肉,因此后台靠山不止一般的大。
阿芙望着夫人寄过来的信,点明了如今京中的局势。
太子犯了几个不大不小的错,总惹得当今圣上不大高兴的情况下,大皇子风头越来越劲。
像宋家这样还没表明立场的,最好是两边都不要得罪。
阿芙常听先生高谈阔论讲天下大势,所以夫人一说,她心中也就清清楚楚。
只怕少爷嘴皮子太硬,她劝不动。
“谁让你拆我信的?”宋辛接过信,从头到尾看完,劈头盖脸只有这么一句话。
阿芙被问得有些懵,心中一惊。
“!”少爷不会知道她悄悄和夫人书信往来的事了吧?!
“要那件黑的,拿来。”宋辛捏捏阿芙的软嫩腮肉,忽然又换了个话题。
幸好阿芙在他身边久了,已经习惯了他如此迅速的转变。
宋辛换了一身纯黑拓金边的长衫,宽袖束腰,衬得人身姿颀长。
也多亏他身子日益康健起来,穿这一身黑才不像病秧子,只是显得有些冰冷。
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