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次,顾浮并没有像抱穆青瑶一样抱着那个人,而是抓住对方的后衣领,拎兔子似的拎着她。
顾浮拎着她跃进女亭的时候,直接松了手,于是她又顺着顾浮的力道被甩飞出去,撞到了放置茶点的桌上。
姑娘们又是一阵惊呼,不过这会儿亭子里的竹帘都已经放下,所以除了女亭里的姑娘,并没有其他人看到刚刚那一幕。
且十分奇怪,那落水的姑娘因顾浮的恶意报复,摔得十分凄惨,可却只有几个丫鬟打扮的人上去将她扶起,其他姑娘不是围在穆青瑶身边,就是围在顾浮身边,没一个凑过去搭理她。
就连棠五也只是简单地吩咐那几个丫鬟,叫她们送七妹妹回去换衣服。
棠五的妹妹?行七?
听了一耳朵的顾浮顿时明白,另一个落水之人就是临安伯爵府里排行第七的庶女,棠沐沐。
因有人落水,诗会被迫中断,临安伯爵府的夫人也赶了过来。
伯爵夫人对顾浮救人的举动满怀感激,但对于穆青瑶是被棠沐沐推下水这件事,她并不敢就这么认下。
一来她家老爷格外疼爱这个庶女,若她此刻认下,只怕她家老爷回来,又要为了棠沐沐发作她,叫她这个当家主母没脸。
二来,即便她不喜欢棠沐沐,棠沐沐也是他们临安伯爵府的女儿,恶意伤人的品行若是传了出去,少不得要影响她亲闺女。
所以她没当面认下,只想着迟些派人登门,与顾家私下了结此事。
顾浮没有为难伯爵夫人,但也没在伯爵府久留,等穆青瑶换好衣服,她就带着穆青瑶回了家。
……
得知穆青瑶落水,顾家上下也是好一番闹腾。
不仅李氏跑了过来,就连老夫人也来了一趟穆青瑶的院子。
顾浮趁她们来探望穆青瑶,走出屋子透了口气。
穆青瑶的院子她也不是第一次来了,院子里有哪些人她都记得,于是她就这么看着那些眼熟的丫鬟们奔来跑去,端热水的端热水,搬炭火的搬炭火,还有一个像是怕养在廊下的胖鸽吵到穆青瑶休息,拿下鸟笼就往外走。
顾浮抬步跟上,随着那丫鬟走到了穆青瑶院外。
那丫鬟回身,向顾浮行礼,问顾浮有什么吩咐。
顾浮也没和她客气:“鸽子还给你们,你替我往宫里送份折子。”
……
傍晚的时候,顾启铮回府,他不好直接到穆青瑶那,就把顾浮叫了过去问话。
顾浮隐去自己找谢子忱那段,只说自己中途离开了一下,回去正好撞见穆青瑶落水的一幕,且按照穆青瑶所说,是棠沐沐将她推下了水。
书房内只有他们父女二人,刚沏好的热茶冒出白色的水气。
顾启铮得知伯爵夫人不认此事,开口道:“待会我就去趟临安伯爵府,你在家待着,莫要添乱。”
顾浮侧头错开顾启铮的视线,声音小小的:“怎么能是添乱呢。”
顾启铮心底升起不详的预感:“你做什么了?”
顾浮双手背在身后,抬头挺胸理直气壮:“没什么,就是托潜藏在咱们府里的秘阁探子,往宫里送了份折子。”
按照秘阁的效率,这份折子现下应该已经呈到了皇帝面前。
顾启铮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顾浮往宫里送了折子”和“家里有秘阁的探子”,他竟分不清哪个消息更加恐怖。
然而顾浮对秘阁办事效率的判断,终究还是有些误差,秘阁的探子可不仅把折子送到了皇帝面前,还出宫将小胖鸽送到了祁天塔。
祁天塔顶层。
国师双手抱着鸽子,坐在桌案前听下属汇报今日发生在临安伯爵府的事情。
雪白的胖鸽子在顾浮那安然淡定,赶都赶不走,到了国师手中,却僵硬得像只假鸽,一动都不敢动。
这只胖鸽子是皇后从秘阁借去联络忠顺候的,之后就再没飞回来过,秘阁自然要派人去寻。
可让国师没想到的是,自己找了好些天都找不到的人,会因一只不肯回家的胖鸽子而寻到踪迹,更没想到那人察觉到了秘阁的探子,非但不惊慌,还直接把人拉去给她做跑腿。
忠顺候顾浮,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国师在桌上铺了张纸,又将鸽子放到纸上。
可怜的小胖鸽宛若石像一般,乖乖蹲着。
而将小胖鸽充当镇纸的国师大人,则慢悠悠地挽起袖子,开始研墨。
待墨汁足够浓郁,国师执笔写下诗会上,众人以顾浮为主角,作的那首诗——
香袖云鬓朱门进,霞杯宴池映碎妆。
凛风骤起撞垂帘,如闻瑶台仙人叹。
这首诗前半首和后半首并非同一个人所作,听说后半首还叫诗会上的众人为难了许久。
国师没有放下笔,而是接着又写了两行。
国师的字力透纸背,写完他便站起身,唤奴仆来伺候他换衣,他要入宫。
随着国师的离去,胖鸽终于魂魄归位,扑腾着翅膀逃命似的飞走了。
没有它压着,纸张被风吹起,在空中打了个旋,最后轻飘飘地落到地上,就见原本的诗句下面,又增加了这样两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