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一大通,男人就回了两个字:“七点。”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还往后说晚了整整一个半小时。
他的声线跟夜风一般带着凉意。
池颜听到回复下意识又看了眼时间,七点四十五,也就是说他兀自等了将近一小时没在微信催她一句。
她蓦然间对木头大有改观,竟然有这样的好脾气?
惊叹归惊叹,还是迟到的歉意更多一些。
池颜没敢再瞎扯,赶紧叫了服务员点单。期间还特别热情周到地同他介绍了店里的特色菜。
“桂花糖藕吃的吧?这家店做的特别好吃,甜而不腻。他这个桂花蜜是特制的,别的地方吃不到。”
梁砚成静等她说完,并未拒绝:“你决定就行。”
“那就再一个清蒸鲥鱼、蟹粉狮子头、松茸干丝、梁溪脆鳝……”她这次没问,很熟练地报出两串车牌号,“麻烦给我家司机师傅送套一样的。”
梁砚成早就见怪不怪,挑了挑眉,没说话。
池颜这边点完菜,指着池塘对面戏台子问他:“你要不要听戏?一会儿我叫人拿扇面来,上面写着的都是能点的。你看看?”
她往日在陵城吃喝玩乐样样在行,平时围着她打转的也与她一样,都是陵城本地人。
说完好大一会儿,她没听到对方响声,才反应过来。
她这位先生虽然从认识起就一直在陵城,但确确实实是因为他父亲迁移总部的原因才来了陵城。
他从更北边一点的地方过来,应当只能算半个陵城人。
起码在他们梁家,就从来没听过说当地话。叫他点方言戏,那还真是在为难人。
池颜扯了下嘴角:“其实我的意思是,听不懂听个响儿也是一样的。”
她因为迟到了许久,净说瞎话:“老实说其实我也听不太懂。”
可能是她的表情太过无辜,也可能梁砚成听懂了她话里刻意与他妥协的调子,向来淡漠的脸上难得看出几分笑意。
他说:“那就听个响儿。”
台上咿咿呀呀开嗓。
池颜为了演好自己确实听不懂,听得不大认真,尽量把话题往戏外牵扯。
今天这一天也只有这会儿的闲散时刻才让她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只管销金快乐无边的小孔雀。
听着小曲儿,眉间涌起倦意,抱怨道:“今天这才一天,我就开始认真思考请一个靠谱coo的可能性了。”
“嗯,觉悟不错。”男人道。
她自动漏听两个字,惊喜问道:“你也觉得不错?”
梁砚成深看她片刻,无奈:“我知道有个合适的——”
她漂亮的眼睛像两弯明月,热切注视着他。内含深意自不用说。
梁砚成一时无话可接,只低头用手机给她推了个名片过去。
他手里通讯录里的好友位极其珍贵。
现在的手机这么高端,倒不是有什么限制,只是单纯地很少很少添加别人而已。
围绕在梁氏小砚总身边的自然知道,他通讯录里的每个人都是万里挑一的存在。但从来没发生过拿到好友位而喜大普奔昭告天下的恶性炫耀事件。
毕竟这样的傻缺早就排除在了近身范围之外。
他现在手动推过去的这位,还是破了天荒从他这儿主动添加的。
人姓章,是从江源那挖来的。业务能力绝佳,不过就是在酒庄经营多年自我感觉摸到了天花板难以再前进,有了另寻出路的打算。
最重要的是,年纪比起他这位太太,翻了个倍。
多令人放心——
不是。
多么经验丰富。
梁砚成听闻此事就把人要了过来。
他不是什么神机妙算,只是挺了解他太太的。
真这么高强度工作没几天,她必然会哭着喊着说好累。她那样的性子,外边强忍着不说,回家小哭小闹都能弄得天翻地覆人仰马翻。
比如没让她先用浴室那一回,她见天儿的就抱着小狗指桑骂槐。
说什么妈妈命好苦,妈妈所托非人。
为了避免此类恶性事件频发,梁砚成按着太阳穴准备了这一手,就等她开始诉苦。
毕竟没见过每天兢兢业业开屏营业的稀有孔雀物种。
戏台子上一出刚落幕,她这儿紧锣密鼓跟唱戏似的拍起马屁来:“亲爱的你怎么这么棒棒,你的社交圈好广哦!”
她今日接二连三热情出击,半点没有平日作威作福的影子。
梁砚成抬眼,视线瞥过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竟然生出了平时不会有的念头。
也不知道掺了蜜的红唇,会不会比平时更甜。
他压下萦绕在心头的奇怪想法,抿了口茶。
而本该继续的美好氛围,倏地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
池颜注意到自己的手机,偏头看了一眼,拧起了眉。
她做了个接听的姿势,抬手掩住话筒。
因为侧头的姿势,她半边沐浴在头顶灯光下,半边隐在身后阴影里,轮廓裹了层灯光的金辉似的,毛茸茸的。
有几分可爱。
男人在心里给了评价,复又垂下眼,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