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生台前的空地上躺着一名白衣男子,墨色长发遮住了半边脸颊,看不清面目。我有些犹疑,停顿了片刻还是
选择了靠近。
他有着一张极为俊朗的面孔,眉头微蹙,紧闭双眼,似只剩下游丝般的呼吸。我不通医术,只是手忙脚乱地从袖中取出回魂丹来,将瓶中剩下的十几颗仙丹一股脑儿地喂给了他。
眼看就要到去西王母身边当值的时辰,我不敢再有耽搁,只得匆匆往回走去,走出去几步,我重又折返回去,将墨兰的伞小心遮在他的身上。
后来,我听说他叫云兮,是南海王宫的世子,是仙界有名的有才有貌有气质的青年仙君。
那次是我与云兮的初见,在那以后,我突然想到了缘这个字。
我欣喜于这个字,第一次认真地思考自己是不是还可以借着这份缘走出第二步、第三步…
所以我如那些女仙君一样,在闲暇的日子里去了南海王宫的宫门前。
在去到第九十八次时,我终于再次见到了云兮。那日的他穿着一袭白衣,似乎清减了一些。我鼓足勇气跟在他身后,却没有勇气喊他的名字。
他却回过头来,有些莫名地望着我:“你…有事么?”
我在突然间变得很窘迫,结结巴巴道:“世子殿下…我…”
云兮笑起来,那个笑容温暖得如同春日里第一缕阳光,直直照进心底。他用温柔语调说:“你别紧张,慢慢说。”
我想我红了脸,也许当时的我告诉了他自己是谁,又也许什么都没有说。就像是一场梦,有着初始美丽的一场梦。
后来,我亦如其他女仙君一般递过几封信过去,却也是石沉大海再无音讯。
我本来以为会有什么不同,让我有机会靠他近一些再近一些。
仙界时光漫长,我不急于一时,总觉得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让我利用,让云兮为我动心。
连西王母娘娘都说,纵观仙界的年轻一辈,只有我与云兮最为登对,同样的擅诗词书画,同样的雅致爱好,可以在悠长岁月里有谈不完的话题。
可是有一天,我却发现和云兮最聊的来的人是一个唤做秦青的女子。
这个女子只是新近才升仙的一条小青蛇,法力低微,也不通文墨琴棋。他们说:“这样的女子不足为患,世子殿下关照她,与她多说两句话无非出于师兄对于师妹的关心。倒是最近听说云兮与他的表妹锦绣家里口头订了个亲,你倒是留意下。”
我却不这么想,那个锦绣不足为患,秦青才是我最该关注的人。因为我发现,云兮看秦青的眼神分明不太一样。那样清冷的云兮,竟破天荒地把最温暖最深情的眼神给了这个女子,且是无怨无悔的样子。
云兮和锦绣的定亲宴前夕,我听说云兮因向南海龙王提出解除婚约而被关了禁闭。关了一个时辰后云兮便被转移到另一个地方继续关着,究其原因竟是因为怕被那个叫做秦青的女子搅了局将云兮救走。
我还是呆了半晌,从这些接二连三的事里,我大约明白了两件事。第一件是云兮锦绣这桩婚事八成要告吹,第二件便是秦青对云兮的日常了如指掌。好奇之下,我靠近了云兮的房间,果然发现秦青轻车熟路地进了屋门,她却
不知云兮并不在那里,守在门内的是南海龙王的侍从,侍从自然知道这个女子从不让人省心,便设了结界防止她出门。我心里有些欣慰,南海王宫对于云兮的这位师妹并不待见,本来的,如此门户不相当的人又怎么入得了他们的眼。
秦青这个丫头,不过是颗尘埃,消失了就消失了,云兮即便难过上几天,很快也会忘记。我离开的时候在屋外顺手留了一枚火种,大火烧起的时候不知为何我竟有一些心慌,迅即逃离了那里。
云兮的定亲宴上,我代王母呈上了礼物,还跳了一支拿手的舞,我能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这里,只是除了云兮的。我不甘心,在心神恍惚间我跳错了一个步子,不合时宜地摔倒下来,有一只手恰巧将我扶住。我抬起头,正对上他那双温和的眼,他说:“诏兰仙使,小心。”那一刻,我的心砰砰跳个不停,我突然体会到能被他关注和照顾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那场大火终究没有将秦青烧死,她依然与云兮一同去了人间寻找玲珑镜的碎片,在他们出行的那天,我徘徊在瑶池边一直到深夜。夜晚的瑶池波光粼粼,王母悉心培育
的墨莲次第开放,而本该清静的心却无论如何也平息不了。
池中映出我的倒影来,端庄、得体、稳重,一派美好模样。没有理由云兮会连多看一眼都没有,我只是没有把握到更多的机会与他相处,倘若我能够到他的身边,他自然会慢慢喜欢上我的。
长这么大,我第一次为了一名男子去求了王母,王母似有些顾虑,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派我去人间帮助他们寻找镜子的碎片。
那天,我是雀跃的,像是孩童即将得到最喜欢的玩偶一般欣喜。
去见云兮之前,我那般忐忑,应该用哪种胭脂红,戴哪一款耳环,头上的发簪会不会太过艳丽,他会不会喜欢?我将要对他说的话反复咀嚼演练,对自己嘱咐,说话的声音要放轻柔,要得体,要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