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雪过后,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到第二天便停了。风和日丽的,太阳出来后,雪化了,到处滴滴滴答答的,地上一片泥泞。
白天有太阳,很暖和,到傍晚太阳落山,天气又冷了下来,且比昨天还冷一些,呼出的气都开始泛白。
羽九玄白天补足觉,从入夜里分就开始蹲在哨台处。
云驰没来,羽焦明来了。姐弟俩一人一个望远镜,把居狼关下方来来回回反复看了又看。
半夜时,城楼上和城墙下的人都缩到篝火处,围着篝火东倒西歪。他们的姿势都变成缩成团冷得瑟瑟发抖的模样。距离过远,望远镜看得并不真切,不能确定他们的冬衣是不是还没调派到。
可他们穿着甲衣,哪怕里面的冬衣薄了,不站在近前也不太容易看得出来。
羽九玄可是知道种棉花有多吃肥,要在短时间内把棉花种出来供得起大军新棉衣,至少在大凤朝境内,目前都只有她爹能办到。居狼即使能种出棉花……棉花价贵,贵族们根本不会在意冻死几个战奴,最多供给披甲人用。大部分时候应该是劣等皮袄加柴火过冬。按照以往的惯例,那基本上是要到能冻死人的时候才会发冬衣。现在最多是冻得人瑟瑟发抖,还不至于冻死。
于是,半夜三更,刚到子夜,羽九玄连下三道命令!第一道,骑兵,马蹄裹上厚棉布,保证马蹄踩到地上没有声音,悄悄地靠近居狼关城门,见机行事。至于见什么机,她派羽焦明下山,亲口向率领骑兵的副将传达。
朝城拉出来的骑兵,领骑兵的副将叫裴冲。
五千野战兵还在被窝中,紧急召集的哨声一响,全部起了,急急忙忙地穿好衣服,带上武器兵械,出来集合。这声势,把守护羽九玄的羽翎军也惊动了。没叫他们,很多人都悄悄地躲在帐篷里朝远处看,但隔着栅栏,只看到野战军集合,亮着火把,看不到别的。
羽九玄把她爹送来的御酒、带有荧光粉的颜料、画师、太卜司的祭祀都带到大军前,告诉他们,“此次出征,是胜是负,就看诸位的了。胜了,活下来的,连升三级!战死的,三倍抚恤!家中子弟有府学名额一个!”她拿起一坛子酒,说:“这酒,我爹送的。”她抬手朝太卜司的人示意,他们当即跳起了祭祀舞,唱起了祭祀歌谣。歌谣的内容是帝君和太女向天神祈求,请借予他们鬼神之力,夺取居狼关,又细数历代居狼王的种种恶行,祈祷上苍。
之前的少卜已经升任太卜,这次留亦。少卜的位置空着,随羽九玄出来的叫太祝,在没有少卜的情况下,他是二把手。
太祝唱完祭祀谣,拿起一坛子酒咣地一声砸到篝火中,那火势极旺的篝火顿时呼地一下子燃起大团火焰,拉起的火苗比原来高出一倍,惊得大家“哗”地一声。
太祝又对着那几箱颜料来了通祭仪感,又对着画师的脸和手摸了摸,传递个天神把力量赐给他,他又转赐给画师的意思。
画师收到天神赐予的力量,伏地叩首,行礼,开箱,取混有荧光粉的颜料,迅速往野战兵脸上糊颜料。
帝君的恶鬼像画得确实好,够吓人,可这么多人,画到天亮都画不完,于是太女要求就是有个血盆大口,脸涂绿就行了。画师们把颜料抹手上,往野战兵的脸上一抹,再拿朱砂笔在他们的嘴边画了一圈,顿时效果就是绿脸的恶鬼刚吃完人,嘴角还淌有血的效果。
野战兵看着画师们画的,大晚上的都吓出满身白毛汗,恨不得跟战友们远点。
这边画师给他们画鬼脸,那边羽九玄派人开户酒坛,拿大碗倒上,让他们每人喝一口,告诉他们喝完酒后有神助,打砍在身上不疼,风吹着不冷!
顿时,山顶大营跟流水线似的,这边画好脸,喝口酒,往跳伞台去,取出跳伞台旁边的帐篷,一箱箱地抬到跳伞台处,铺开,给野战兵装备上。他们身上连件甲衣都没有,只有御寒的衣物,身后背着降落伞,再带着随身携带的作战长刀!
准备好的人站在跳伞台上,拢共没跳几次伞,每次都有人意外身故,于是紧张!
旁边,一碗酒递过来,说,“天神庇护!”
野战兵喝一口酒,把长刀固定好,又紧了紧伞绳,检查遍,确认无误,对自己默念句,“有天神庇护,连升三级!”纵身一跃,跳下去。
入冬时节,都开始下雪了,又是在这么高的山顶上,风大呀,跳出去后,伞呼地一下子张开,人随即飘出去,荡在空中!
大晚上的跳天屏关,那都不用人指路,地面上,那长长的一排火光,就是天屏关城楼上的篝火,那一长排下星罗密布的篝火,是他们驻守在城门口的大营!
野战军们在空中晃荡,全朝着城墙方向去。
天空中,跟下饺子似的,一个接一个的伞兵往下跳。
这个时候,羽九玄还是要照顾下心上人的,于是派人去把云驰叫来,问他,要不要跟着跳一跳,试试飞的感觉。
她爹准备物资,向来都是有多,得把损耗都算上,因此,五千人跳下去后,还剩下好几十顶。
云驰这才知道元儿成天蹲在这里望下看是要做什么,腿都软了。
可战功啊!他要封公,没战功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