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萝还是特别怕死,尤其在这种人命比草贱的朝代,不能指望别的,只有自己能保护自己。
她紧握着她的篮子,心有余悸地盯着萧钰,身子绷得像一支离弦的箭,随时都可能爆裂。
看到她害怕成这个样子,萧钰脚步停了下来。
谢玉萝,怕他!
萧钰自认自己并没有做任何事来吓唬谢玉萝,而且,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威吓恐怖的话,相反,谢玉萝却常常吓唬他。真是奇怪,她一向就是批评这个,教育那个,一副唯我独尊的高人一等的样子,今儿他竟看见她怕了?
萧钰对此感到困惑,再次看向谢玉萝。
面容依然是那张美丽绝伦的脸,而她的眼神,却比以前,变化多端。
如果说之前谢玉萝的眼神里只有傲慢与傲慢,那此刻她的眼神则是纯洁而温和,带着丝丝恐惧,就像是后院养的几只小白兔,看人的时候,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你,看到你的心软而心碎。
萧钰心软了,停住了脚步,不再上前,只轻声说了一句话:“你跟紧点!”然后,转头就上山。
说完,萧钰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往山上去。
谢玉萝见他没有动,便放下了高悬的心。
真的是书看多了,总会把后期黑化了的小阁老代入到现在的萧钰身上。
明明现在的萧钰,还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小男孩!
谢玉萝长舒一口气,紧随其后,中间还有一米多远。
萧钰回头看了她一眼。
谢玉萝愣了一下:“有什么事吗?”
“你跟紧点!”萧钰再次说道。
谢玉萝“啊”了一声,不懂。
萧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这么看着她。
两人僵持下来。
谢玉萝只能往前走了几步,离萧钰就剩下两步的距离了,萧钰这才转身,开始上山了。
上山的路不好走。
此刻正好是夏天,山间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藤蔓,枝条也茂密葱郁,而且,此时又是蛇出没的时候,萧钰让谢玉萝紧随其后,以防危险。
以前谢玉萝和两个孩子一起上山,一直是她在前面探路,护送两个孩子,可是现在,谢玉萝看着萧钰的背影,觉得有点出神。
萧钰手持镰刀走在前面,砍下或移开挡住前面的枝丫和藤蔓,有些走过去又会恢复原样的枝丫,萧钰拉住它们,等到谢玉萝走过来,他才放下。
他们俩谁也没有说话,只有走在草地上的脚步声,山中的风声和鸟鸣。
谢玉萝上回看到了金银花,就要翻过眼前的这座山,下了山再往前走,那里有一个山谷,山谷里有许多金银花。
现在是五月,正是金银花盛开的时节,可以摘回来做金银花胰子,夏天用胰子沐浴可以保护皮肤,晒干后泡茶喝,清热解毒,疏风散热。
山峰不好爬,尤其是各种枝丫都很繁茂,有的树长得矮小,枝丫又很繁茂,现在全都要猫着腰穿梭,萧钰在前面慢慢地走,谢玉萝在后面跟着。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谢玉萝这才发现自己只是跟着走,什么事也没做,萧钰在前面披荆斩棘,为她铺就了一条康庄大道。
等到了山顶,两人都走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谢玉萝有些渴,也有些累,不过萧钰不停,她也不停。萧钰不喝水,她也不喝。
从高处俯视,浓密葱郁的绿色屏障犹如一团团浓绿的墨水,偶有风吹过,那一团团浓绿的墨水叶片翻滚着,时而青翠,时而碧绿,还有住在山中的鸟儿,扑棱着翅膀,从山间飞来,飞去,又飞来,又去,盘旋着叫嚣着,紧接着俯身一冲,就不知去向了。
谢玉萝深深吸了两口气,沉醉在这自然的美丽之中,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艳。
那是大自然特有的美丽。
不论是山岳、树木,或是阵阵风声、幽鸟鸣声,都不曾经过任何雕琢与修饰,美得真实自然,美得如梦如幻,美得惊天动地。
谢玉萝看得情难自禁。
当一阵微风拂过她的面颊,吹起她的长发时,她就站在了晴川山色的高处,大自然的伟大,更加衬托出个人的渺小,谢玉萝想起了一句话:“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一粟”。
人类啊,被称为造物之主的人类,可在大自然面前,还是太渺小了,就像是一只在天地间短促生长的一只浮游,是沧海间一粒微不足道的小米。
微不足道。
萧钰知道谢玉萝爬得很累,所以到了山顶后,他没有再往前走,而是停下来休息。他站在谢玉萝身边,静静听着风吹。
声音很低的谢玉萝说了一句话,萧钰惊讶地侧过头去,他刚才听得很清楚,他完全知道谢玉萝刚才说了什么。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一粟。
他心受震动,心中早已海浪滔天了。
多年来,萧钰一直在读书,他知道什么话说得好,什么话说得不好。
有时观察一个人,并不需要和他接触太多,只需听他说一句话,就可以看出对面的肚子里面有几斤几两的墨水。
萧钰始终以为谢玉萝是目不识丁、胸无点墨的人。她的外祖父毕竟有说过这样的一段话,谢玉萝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