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欢饮之间,美猴王忽然停杯,环视了一下众人,挠挠手背,笑着问众人:“诸位,老孙我这‘弼马温’,倒底是个什么官衔?”众人停下手中的筷子和酒杯,回答道:“官名就是了。”猴王长长“哦”了一声,夹起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吞下肚子里去,又喝了口酒,接着问道:“此官是个几品的官?”众人又接着回答道:“没有品从。”猴王听后,不理解是什么意思,连忙问道:“哦?!没品,想是大之极也。”这时,众人都不说话了。猴王见大家不说了,连忙放下筷子,举杯与大家喝酒。三杯酒下肚,辣得这猴子吐了吐舌头,又问道:“诸位怎么不说话了,想必这官是很多人眼馋?”这时典簿用手肘碰了一下监副,给监副使了一下眼色。监副看了一眼典簿,摇了摇头,然后用脚踢了一下监丞,给监丞使了一下眼色。监丞给监副踢得一个哆嗦,瞪了监副一眼。美猴王见监丞突然抖了一下,问了一句:“嗯?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监丞咧咧嘴笑着说道:“没什么,多谢大人关心。”接着,监丞又回踩了一脚监副,疼得监副呲牙咧嘴。
猴王又重复问道:“我这官职到底是大不大?”监丞这时吞吞吐吐地说道:“不大,不大,只唤做‘未入流’。”猴王这下连放到嘴边的菜又立马放下,又连忙接着问道:“怎么叫做‘未入流’?”这时轮到监丞用手肘轻轻碰了碰监副,给监副使了个眼色。监副见此,只好十分小声地说道:“末等。这样官儿,最低最小,只可与他看马。似堂尊到任之后,这等殷勤,喂得马肥,只落得道声‘好’字;如稍有些瘦弱,还要见责;再十分伤损,还要罚赎问罪。”
猴王闻此,不觉心头火起,手中的酒杯一把摔在地上,咬牙大怒道:“什么,这般藐视老孙!老孙在那花果山,称王称祖,怎么哄我来替他养马?养马者,乃后生小辈,下贱之役,岂是待我的?不做他!不做他!我将去也!”忽喇的一声,把公案推倒,耳中取出如意金箍棒,幌一幌,变得碗来粗细,一人来高,一路解数,直打出御马监,径至南天门。众天丁知他受了仙箓,乃是个弼马温,不敢阻挡,让他打出天门去了。那增长天王在门楼上静静地看得怒气冲冲的美猴王和我手中的如意金箍棒,眼睛眯了眯,似乎发现了些什么秘密似的,但他眼里又似乎觉得十分疑惑,似乎那东西不应该出现在一只猴子身上。
须臾片刻,美猴王按落云头,回至花果山上。只见那四健将与各洞妖王,在那里操演兵卒。这猴王厉声高叫道:“小的们!俺老孙回来了!”一群猴都来叩头,迎接进洞天深处,请猴王高登宝位,一壁厢办酒接风。都道:“恭喜大王,上界去十数年,想必得意荣归也?”猴王道:“我才半月有馀,那里有十数年?”众猴道:“大王,你在天上,不觉时辰。天上一日,就是下界一年哩。”听了这个,美猴王自言自语地小声说道:“难怪每次的白天和黑夜都是那么长。原来是半年是白天,半年是黑夜。”
这时,那四健将问美猴王:“请问大王,在天庭上,您官居何职?”美猴王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摆摆手,叹了一口气,说道:“不好说!不好说!活活的羞杀人!那玉帝不会用人,他见俺老孙这般模样,封我做个甚么‘弼马温’,原来是与他养马,未人流品之类。我初到任时不知,只在御马监中顽耍。及今日问我同寮,始知是这等卑贱。老孙心中大恼,推倒席面,不受官衔,因此走下来了。”听了这话,那众猴叫道:“来得好!来得好!大王在这福地洞天之处为王,多少尊重快乐,怎么肯去与他做马夫?”随后,那四健将大喊道:“小的们!快办酒来,与大王释闷。”
美猴王刚回到花果山,那谛听就跑到那正在闭目诵经的地藏王菩萨处,回禀道:“菩萨,你叮嘱我听察的那只石猴弃了天庭官职,私自回了花果山。”
“哦?”地藏王菩萨停下了手中的念珠,睁开眼,看了一下谛听,问道:“那只猴子为了弃了天官?”
谛听回答道:“是那猴子嫌弃‘弼马温’这养马的官职太小。”
听了这个理由,地藏王菩萨不自觉地大笑了起来。好一会儿,地藏王菩萨才缓过气来,说道:“这只猴王真有意思,别人修炼千万年都不一定能上天庭当官。而他一个畜生,仅仅修炼了几百年,就能上天当官,还不知足。真是笑死我了。好了,你先下去吧。”
“是。”说完,谛听缓缓退出了地藏王菩萨的禅室。
地藏王菩萨一个人在这禅室中静思:“这只金蝉子弄出来的猴子,到底该怎么利用,才能使得我佛门向东扩张的计划可以加快呢?”想了良久,他突然笑了起来,自然自语地说道:“金蝉子,我就借你的这只猴子来用一下了。”说完,就起身下了地府最下层的无间地狱。
这无间地狱,是一个暗无天日、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黑暗空间,里面被分隔成了大大小小的各种牢房,方便关押那些穷凶极恶的鬼物。其中关押的,大部分都是人类的鬼魂,毕竟这世界上最会整事的,就是人。
这些被关在这里的鬼魂都是被地藏王菩萨用降魔杵刺穿身体钉在铜柱上,每天都要受到那降魔杵上澎湃佛力的炙烤。而每过一段时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