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萱本想掩饰过去,却见念善道:“小姑姑能跟我说说,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吗?”
念善不过才十岁而已,可脸上已经没有了稚气,反而有种远超年龄的沉稳。江萱蓦地想起她倒在自己面前时的情形,善善是个比自己心性坚定且果决的孩子。
明明两人差了辈分,江萱却宁愿跟善善说,也不想去跟哥哥嫂子们吐露心声。
“听爹娘的意思,是想让我嫁给定王。”江萱说着,不由红了眼圈。“赐婚的圣旨,不日就要下来了!”
难怪小姑姑这样难过!
她把昨夜自己想的,告诉了江萱。
“小姑姑,这事祖父怕是已经拿定了主意,或许可以从定王身上下手。”念善从容的道:“这件事也该让周三叔知道,他或许会有更好的办法。”
虽说京中多说周无逸纨绔风流,可若他真是如此不堪,小姑姑也不会喜欢上他。
“娘和哥哥知道我跟周无逸的事,怕是不会再让我出门。”江萱明显动了心,却又有些为难的道。
念善凑到江萱身边,小声的道:“小姑姑,你掩护我,我出去一趟比你容易些。”
江萱迟疑片刻,终于还是点了头。
***
江萱让人去落云轩知会郑氏一声,说是把念善留在身边解闷。
郑氏母女三人本就仰仗着江萱,自然没意见。
等到了傍晚,念善换了套小丫鬟的衣裳,跟着厨房的刘妈妈一起出了府。
她手里捏紧了小姑姑给的信,匆匆的往城西一间茶楼赶去,这里是周无逸的私产,能以最快的速度送消息给他。
当念善走到半路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这条路她记得很熟,所以心中并不害怕也不慌张。
她按照原先穿过的近路,需要走一条长胡同。当念善加快步伐就要走过去时,忽然发现墙角正靠着一个人。
天色已经很暗,念善看不清他的容貌,心里还有些发毛。
当她走近时,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更是心中打鼓。
理智上她知道自己要快些去送信,不该多管闲事,可见死不救,也着实是个艰难的决心。
她匆匆从他身边路过时,他忽然睁开了眼。
这双墨色的眸子——借着远处高楼微弱的光,念善认出了他。
这是……定王宋骁?
天色极暗,即便已经适应了一会儿的念善也看不清他伤在何处,也不知他伤得多重。
念善被那双眸子看着,心中发毛。
她动也动不了——不仅仅是害怕,她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这或许是个机会!
看起来定王尚且还能支撑,她不救大概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可是定王已经瞧见了她,如果她见死不救,万一最坏的打算小姑姑嫁过去,定王定然也会因此时记恨。倒不如做了这个顺水人情,或许能因此换得小姑姑解脱。
这样想着,念善怯生生的靠近,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你是受伤了吗?要不要帮忙?”
宋骁闻言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姑娘,竟然敢靠近他。
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很浓,脸色不用说亦是冷漠吓人,竟没吓到小姑娘?
“我,我叔叔家就在附近,要不要去包扎一下?”念善见定王那双墨色眸子瞬也不瞬的盯着自己,心里害怕,面上却强撑着道:“你、你好像伤得很严重!”
宋骁终于动了,他从阴影了走了出来,神色淡淡的道:“不必了。天色已晚,小姑娘快回家。”
定王在京中怎么还会受伤?
念善蓦地想起端王和定王之争,难道于此有关?
只是这机会太难得,念善咬了咬牙,伸出手颤颤巍巍的牵住了他的衣袖。
“你、你还是去罢——”尽管再给自己鼓劲儿,她也是个十岁的小姑娘,还是害怕的。“流血过多是会死人的!”
头一次有人敢当面咒他,可宋骁却没有半分不悦。
小姑娘虽然害怕,却还是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袖不肯放开。
忽然,宋骁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声音,神色顿时警觉起来。
这次他反手攥住了念善的手腕,提着一口气,带着她飞快的往胡同尽头走去。“你叔叔家在哪儿?”
念善忙指了指一道不起眼的门,摩挲着砖缝里的钥匙,打开走了进去。
这里是茶楼的后门。
念善忙找了一间空房子,让定王先等她片刻。
做了这样大胆的决定,自然还要找周三叔商量,免得酿成大祸。
“张掌柜,能给周三叔送给信儿么?让他来这里一趟,我有急事要找他!”念善焦急的道。
张掌柜认识念善,没有多问,忙答应了下来。
念善找伙计要了干净了布巾和止血的药粉,匆匆跑进了定王所在的房间。
宋骁正警觉的抱剑而立,见来人是方才的小姑娘,才暗中松了口气。
“你、你先止血吧!”念善还是有些怕他,屋子里没敢点灯,借着外面隐隐灯光,宋骁沾了血污的脸,像是地狱罗刹一般。
若不是昨日在街上见过,念善还真不敢带这样的人回来。